《血牡丹诡案录》的男女主角是【牡丹,冯保,崔淼】,这是一本穿越重生小说,由新锐作家“甲灵飞”创作,情节精彩绝伦。本站无弹窗,欢迎阅读!本书共计34667字,更新日期为2025-06-05 13:30:07。在本网【bcsscn.com】上目前完结。小说详情介绍:丹诡案录》作者:甲灵飞癸卯年三月廿八晴转多云飞仙喋血今儿个天光不错,晒得万年县衙后院那几棵老榆树都懒洋...
丹诡案录》作者:甲灵飞癸卯年三月廿八晴转多云飞仙喋血今儿个天光不错,晒得万年县衙后院那几棵老榆树都懒洋洋的。
我正蹲在耳房门口,拿小矬子打磨我那套用了多年的骨刀——这吃饭的家伙,得时刻保持锋利,指不定下一刻就要去掏摸死人肚子里的腌臜事。
刚磨到第三把,那熟悉的、火烧屁股似的脚步声又来了!赵捕头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撞进来,一张黑脸膛涨得紫红,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淌,呼哧带喘:“柳…柳仵作!快!快!平康坊!翠莺阁!出…出大事了!”我眼皮都没抬,手上动作没停:“又是争风吃醋捅刀子?还是哪个恩客马上风?”“不…不是!”赵捕头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劈了叉,“是…是牡丹娘子!翠莺阁的头牌牡丹娘子!她…她死了!就在刚才!众目睽睽之下!跳那什么…飞仙舞的时候!从…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摔下来!嘴里…嘴里还吐…吐出一朵带血的玉牡丹!”啪嗒!手里的骨刀掉在地上。
我猛地抬起头。
牡丹娘子?苏怜月?平康坊这两年风头最劲的花魁?一曲霓裳羽衣能引来半城狂蜂浪蝶,一支飞仙舞据说能让月宫嫦娥羞惭闭月的那位?死了?还吐出一朵带血的玉牡丹?“你再说一遍?”我盯着赵捕头,声音有点发紧。
这死法,听着就邪性!赵捕头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千真万确!小的当时就在翠莺阁外头巡街!听见里面炸了锅!冲进去一看…我的亲娘嘞!那牡丹娘子就躺在台子下头,穿着那身***的舞衣,可…可人已经没气儿了!脸上还画着妆呢,美得跟画儿里似的,可嘴角…嘴角淌着血,血泊里就躺着那么一朵…白生生的玉雕牡丹!花瓣上还沾着血!邪…太邪门了!”“现场呢?”我立刻起身,抄起藤箱。
“乱…乱成一锅粥了!”赵捕头喘着粗气,“看热闹的、哭嚎的、吓晕的…崔县尉已经带人过去了,把翠莺阁封了!可…可那地方,您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消息怕是捂不住!”我二话不说,拎着藤箱就往外冲。
平康坊,翠莺阁,头牌花魁,飞仙舞,血玉牡丹…这几个词串在一起,就像一串沾了毒的***葫芦,甜腻底下藏着致命的杀机。
这案子,一个弄不好,就是捅破天的大事!赶到翠莺阁时,往日莺歌燕舞的销金窟,此刻死寂一片,透着股瘆人的压抑。
门口围满了衙役,看热闹的老百姓被远远隔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交织着惊恐、好奇和一种莫名的兴奋。
“精怪索命!肯定是牡丹娘子太美,让什么山精野怪给盯上了!”“我看是同行下的黑手!嫉妒她红呗!”“那血牡丹…听说是不祥之物啊…”“嘘…小声点,官差来了…”崔淼站在翠莺阁华丽的大门口,崭新的青绿官袍在一片脂粉残香和隐隐的血腥气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脸色铁青,嘴唇紧抿,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案和周围嗡嗡的议论搅得心烦意乱。
看见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厌恶?无奈?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柳仵作!怎么才来!”他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烦,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快进去!尸体在…在牡丹阁!孙太医也在,说是…说是急怒攻心,猝死!”他刻意加重了“孙太医”和“猝死”几个字,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也像是想尽快给这邪门的案子定个性。
急怒攻心?猝死?我心底冷笑。
要真这么简单,赵捕头能吓成那样?那朵血玉牡丹难道是自个儿从她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我没接话,微微躬身,径直穿过奢华却弥漫着恐慌气息的大堂。
空气里残留着浓烈的脂粉香、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甜腥。
牡丹阁在二楼最深处,是整个翠莺阁最华丽精致的所在。
此刻,房门大开,里面光线有些昏暗。
一个穿着锦缎、满身珠翠、哭花了浓妆的中年妇人正被两个衙役拦着,哭天抢地:“我的牡丹啊!我的心肝宝***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天杀的!是哪个挨千刀的害了你啊…”这是翠莺阁的鸨母,李嬷嬷。
她哭得情真意切,可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除了悲痛,分明还闪烁着对生意前景的巨大恐慌。
一个穿着素色衣裙、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小丫头瘫坐在地上,正是牡丹娘子的贴身婢女玉奴。
她浑身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眼神涣散,嘴里只会无意识地念叨:“娘子…娘子…笛声…有笛声…”笛声?我脚步微顿。
崔淼跟在我身后进来,烦躁地冲李嬷嬷和玉奴呵斥:“够了!都闭嘴!莫要惊扰仵作验尸!”他转向旁边一位穿着体面、留着山羊胡、一脸凝重无奈的老者:“孙太医,您看…?”孙太医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了疙瘩,对着崔淼和我拱拱手:“崔县尉,柳仵作。
老朽…老朽惭愧。
观其面色,确有急怒攻心之兆,然…然口中突现此物,实在…实在匪夷所思,非老朽所能解也。”
他指着房间中央。
我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里。
猩红柔软的波斯地毯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子。
一身薄如蝉翼的月白色舞衣,缀着银线和细碎的宝石,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流转着华彩,衬得那具躯体愈发玲珑有致。
乌黑的发髻散开些许,几缕青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的脸…确实美得惊心动魄,柳眉杏眼,琼鼻***,即使此刻失去了所有生气,依旧残留着惊鸿一瞥的风华。
只是,那妆容精致的嘴角,蜿蜒着一道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而就在她头侧,在那摊刺目的暗红血泊里,静静地躺着一朵花。
一朵用上等羊脂白玉精雕细琢的***。
花瓣层层叠叠,舒展自然,雕工精湛绝伦,仿佛刚从枝头摘下,还带着露水的鲜活。
唯有那洁白无瑕的花瓣上,沾染着几点同样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红白相映,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妖异美感。
血玉牡丹!传言成真!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蹲下身,打开藤箱。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空气凝固得如同灌了铅。
崔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作镇定:“柳仵作,孙太医既已言明是急症猝死,又有此…此不祥之物现世,恐是精怪作祟,惊扰坊市。
不如…不如就此结案,将那玉牡丹封存,以安民心?”他显然是想快刀斩乱麻,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我戴上手套,拿起一根最细的银针,头也不抬,声音冷得像冰:“县尉大人,死人还没说话,活人就急着盖棺定论了?是人是鬼,是急症猝死还是魑魅魍魉,总得让卑职听听,这位牡丹娘子…她自个儿怎么说!”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眉心那一点原本殷红、此刻却透着诡异幽黑光泽的朱砂痣上。
传言…应验了?朱砂痣变黑,索命之兆?二章癸卯年三月廿九阴朱砂疑云殓房里那股子混合了药水、石灰和新鲜尸气的味道,此刻又添上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来自牡丹阁的脂粉甜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怪异难言的气息。
油灯的火苗不安分地跳跃着,把停放在板床上的牡丹娘子映照得忽明忽暗,那张绝美的脸在光影里,竟透出几分森然。
昨儿个在翠莺阁,顶着崔县尉那欲言又止、恨不得立刻结案的眼神,还有李嬷嬷哭天抢地的嚎丧和玉奴那失了魂的念叨,硬是顶着压力把这“祸水红颜”给弄了回来。
崔淼最后那脸色,啧,比锅底还黑。
可没法子,这案子,邪门得紧,不弄个清楚,别说他这县尉位子坐不稳,恐怕整个万年县衙都得跟着吃挂落。
孙太医那“急怒攻心猝死”的说法,在我手下连半炷香都没撑过去。
银针探喉,探腹,毫无中毒迹象——不是鸩杀。
细细检视周身,除了摔落时手肘、膝盖几处轻微的淤青擦伤,再无任何致命外伤——不是刺杀、击打。
掰开眼睑,瞳孔放大,但并非窒息或绞杀的特征。
解开那身价值不菲的舞衣,露出底下玲珑的胴体。
肌肤细腻白皙,触手微凉,并无中毒特有的斑点或肿胀。
骨骼完好,内脏…隔着皮肉按压,也无破裂出血的迹象。
唯一的异常,除了嘴角那道凝固的血迹,就是她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昨日在翠莺阁光线昏暗,看得不真切。
此刻在油灯下,那点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颜色深邃得近乎妖异!不是寻常的鲜红或暗红,而是一种…沉郁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墨黑!像一滴凝固的、污浊的墨汁,点在白玉无瑕的额心,刺眼至极!我凑近了,几乎贴到那冰冷的皮肤上,用最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那黑色物质的粉末,放在白瓷碟里。
又取了点她嘴角凝固的血痂,另置一碟。
再拿出我秘制的几种药水,挨个滴上去试。
血痂遇药水,显出正常的暗红色反应,是人血无疑。
而那黑色的粉末…遇酸不变,遇碱…竟微微泛起一丝诡异的暗绿光泽!这绝不是寻常的胭脂或朱砂!倒像是…某种混合了矿物和…难以言喻的污秽之物炼成的玩意儿!“精怪索命”?我心底冷笑。
再厉害的妖怪,杀人也得有迹可循!这黑痣,这诡异的反应,分明是人为!“柳仵作!柳仵作!”赵捕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种古怪的、既恐惧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的兴奋,“崔县尉请您去前厅!有…有发现!关于那玉牡丹!”我心头一动,立刻收拾好东西,盖好白布,快步走向前厅。
厅内气氛凝重。
崔淼背着手,烦躁地在厅中踱步。
桌上铺着一块白布,上面赫然放着那朵沾染了血迹的羊脂白玉牡丹!在衙门公堂肃杀的光线下,它少了些昨日的妖异,却更显出一种冰冷的、不似凡物的精致。
旁边还放着一张薄薄的、泛黄的纸笺。
“柳仵作,你来看!”崔淼见我进来,停下脚步,指着那玉牡丹,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里多了点东西,“这玉牡丹…底下有字!”我凑近一看。
果然,在那温润光洁的玉质花托底部,用极其细微、几乎与玉色融为一体的阴刻手法,刻着几个蝇头小楷。
若非仔细辨认,极难发现。
“天宝…二年…御…制…”我轻声念出。
天宝二年御制!宫中之物!崔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尖利起来:“宫里的东西!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花魁的嘴里?!这…这…”他显然被“御制”二字吓得不轻,这案子瞬间从花街命案拔高到了触碰宫闱禁忌的高度!“还有这个!”崔淼拿起那张泛黄的纸笺,手指微微颤抖,“这是在牡丹娘子妆奁最底层暗格里找到的!夹在一堆首饰下面!你看看!”我接过纸笺。
纸很薄,边缘已经磨损,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然,国色蒙尘,血染玉阶。
廿载幽魂泣,朱砂化墨时。”
前两句是刘禹锡赞牡丹的诗,后两句…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怨毒!“国色蒙尘,血染玉阶”…“廿载幽魂泣”…“朱砂化墨时”!廿载?二十年?天宝二年…距今可不正好是二十二年!时间对上了!“朱砂化墨”…这不正应验了牡丹娘子眉心那颗变黑的朱砂痣?!这不是情诗,也不是普通的遗书!这是一封…沾着血泪的控诉书!一封指向二十多年前宫闱秘辛的死亡预告!“崔县尉,”我放下纸笺,声音低沉而清晰,“牡丹娘子之死,绝非精怪作祟,也非寻常仇杀。
这玉牡丹,这纸笺,还有她眉心的黑痣,都指向一处——二十多年前,天宝二载,宫中发生的一桩…可能与‘牡丹’有关、且涉及‘血染玉阶’、‘幽魂泣血’的隐秘!凶手以此玉牡丹为引,以这纸笺为咒,取了她性命!其目的…恐是为旧案复仇,或…灭口!”崔淼倒抽一口冷气,踉跄一步,扶住了桌案才没摔倒。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宫…宫闱秘事…复仇…灭口…柳仵作!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这案子…”他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那是对未知禁忌和滔***势的本能畏惧。
“卑职只知道,死人不会说谎,线索指向何方,路就在何方。”
我迎着他惊恐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置之不理,或草草结案,恐非但无法安民,反会引来更大的灾祸!凶手能杀一个牡丹娘子,就能杀第二个、第三个!下一个眉心点着朱砂痣的‘国色’,不知又会是谁?”机会,伴随着足以粉身碎骨的巨大风险,就摆在眼前!这朵从天而降的“血牡丹”,这封尘封的控诉书,如同两把钥匙,即将开启一扇通往二十多年前、那深宫禁苑之中、被血与泪尘封的禁忌之门!而我,一个卑微的仵作,竟成了这扇门的第一个叩门人!崔淼死死地盯着我,又看看桌上那朵冰冷的玉牡丹和泛黄的纸笺,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许久,他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查…查吧…柳仵作…本官…本官准你…追查这…这‘廿载旧事’!但…务必…务必谨慎!切莫…切莫引火烧身!”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无比艰难。
(柳墨日记)癸卯年四月初一细雨霏霏宫墙深深雨丝绵绵,不大,却恼人得很,沾衣欲湿。
长安城的宫墙在细雨中显得格外巍峨森严,那朱红的颜色仿佛被水晕开,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化不开的血色。
站在皇城根下,抬头望去,飞檐斗拱隐在雨雾里,像蛰伏的巨兽。
崔县尉那句“务必谨慎”、“切莫引火烧身”,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谨慎?查这种案子,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脚下是累累白骨,头上是悬顶利剑,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这阻碍,不是刀山火海,而是那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厚重无比的——宫墙!二十多年前,天宝二载,御制的玉牡丹,血染玉阶的控诉,幽魂泣血的诅咒…指向的,只能是那九重宫阙之内,皇帝陛下的后宫!一个卑贱如蝼蚁的仵作,想打听宫闱秘事?比登天还难!宫里的卷宗,别说我,就是崔县尉、甚至京兆尹,没特旨也休想窥见一字!当年的宫人,或死,或散,或被牢牢封口,如同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唯一的线索,是那纸笺上娟秀锋锐的字迹,还有玉奴失魂时反复念叨的“笛声”。
笛声…在牡丹娘子飞仙舞陨落时,玉奴听到了笛声?这又是何关联?我撑着油纸伞,像一抹灰色的影子,在平康坊湿漉漉的街巷里穿行。
目标:翠莺阁后巷,那些浆洗缝补、做粗活的老婆子们。
她们或许地位低下,但往往是一府之中消息最灵通的“碎嘴子”,宫闱秘辛的边角料,有时就从这些不起眼的渠道流出来。
在一处堆满染缸、散发着皂角和染料混合气味的狭窄院落里,我找到了翠莺阁专管浆洗的吴婆子。
她正费力地捶打着一件华美的舞衣,水花四溅。
我表明来意(隐去了仵作身份,只说受衙门所托,打听些旧事),又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小串铜钱。
吴婆子浑浊的眼睛扫过铜钱,又警惕地上下打量我,压低了声音:“官爷打听…天宝二载宫里的事?还…还跟牡丹有关?哎哟喂,这可不敢乱说!要掉脑袋的!”她紧张地左右张望。
“老婆婆放心,只是衙门查案需要,绝不会牵连于你。”
我尽量显得诚恳,“您在这翠莺阁多年,可曾听牡丹娘子…或者阁里其他人,提起过什么宫里旧事?尤其是…跟***,或者…什么‘玉阶’、‘血’之类的?”吴婆子皱着眉,捶衣服的手慢了下来,似乎在努力回忆:“牡丹娘子…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心思深着呢,从不跟我们这些粗使婆子说体己话…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倒是有一回,我给她送洗好的衣裳,血债…要还…’‘…那地方…玉阶都染红了…’听着怪瘆人的…我吓得赶紧走了…”阿娘?血债?玉阶染红?线索!虽然模糊,但印证了那纸笺上的控诉!牡丹娘子果然知道些什么!她口中的“阿娘”,难道就是二十多年前那场宫闱惨案的受害者?“还有别的吗?比如…笛声?牡丹娘子出事前,或者平时,可喜欢听笛?或者阁里有人吹笛?”我追问。
“笛?”吴婆子茫然地摇摇头,“没…没留意啊。
牡丹娘子善舞,听的都是琵琶、箜篌这些雅乐…笛子…好像没怎么听过。
出事那天…乱糟糟的,更没注意了…”线索似乎又断了。
笛声依旧是个谜。
离开浆洗院,我又辗转找到几个曾在不同教坊做过事、如今已年老色衰退下来的乐工老妪。
提起天宝旧事,她们要么茫然摇头,要么讳莫如深,连连摆手。
只有一个曾经在内教坊待过几年、后来因犯错被逐出的老乐工,在收了银钱后,趁着四下无人,间…人就没了…宫里只说暴病…可私下里传…传得可邪乎了…说是…说是冲撞了…还是…唉!造孽啊!那之后…宫里好一阵子不许提牡丹…不许奏…奏某些曲子…”她说到这里,猛地打了个寒噤,像是想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死死捂住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连钱也不要了,踉跄着跑开。
极得宠的美人?封号带“丹”?暴毙?不许提牡丹?不许奏某些曲子?碎片似乎在慢慢拼凑。
那位美人,很可能就是牡丹娘子口中的“阿娘”!她的暴毙,就是“血染玉阶”的真相?而那“不许奏的曲子”…莫非就与玉奴听到的“笛声”有关?然而,知道得越多,那无形的宫墙仿佛就压得越重。
这些零星的碎片,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我该去哪里寻找更确凿的证据?去找那些早已出宫、散落民间、可能知晓内情的老太监、老宫女?无异***捞针!而且,谁敢开口?正当我撑着伞,在细雨中的坊市间踌躇,感觉前路被那高耸的宫墙堵死时,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衣、身形佝偻的老者,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我。
他帽檐压得很低,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柳仵作…可是在为‘血牡丹’一案烦忧?想打听…天宝二载…‘丹妃’旧事?”我心中剧震!猛地转头看向他。
这老者…竟一口道破我的身份和查案方向!他缓缓抬起一点帽檐,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肤色苍白得不正常的老脸,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久居深宫磨砺出的、洞悉世情的锐利。
“老奴…姓陈。
伺候过…玄宗皇帝。”
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那玉牡丹…老奴认得。
妃’娘娘的生辰礼…那上面的血…是娘娘的…也是…她腹中未出世的小皇子的…”细雨如丝,落在油纸伞上,沙沙作响。
我站在湿冷的街巷中,看着眼前这位自称伺候过玄宗皇帝的老太监陈公公,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认得玉牡丹!还知道上面的血是谁的!丹妃!小皇子!“陈公公?”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尽量平稳,“此处非讲话之所,可否移步详谈?”陈公公那双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四周,如同惊弓之鸟,微微颔首:“跟我来。”
他佝偻着背,脚步却异常轻捷,带着我在迷宫般的坊巷间穿梭,七拐八绕,最后钻进了一条死胡同尽头一处极其破败、几乎被废弃的土地庙。
庙里蛛网密布,神像蒙尘,只有角落里铺着一点干草,显然是他暂时的栖身之所。
“坐吧,柳仵作。”
他指了指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墩,自己则缩在阴影里,仿佛这样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老奴时日无多,有些事…再不说,怕是要带进棺材里,永无天日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沉痛的疲惫。
“请公公明示!”我心中急迫,但面上维持着恭敬,“那‘丹妃’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玉牡丹,又怎会…出现在牡丹娘子口中?”陈公公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二十多年的沉重:“丹妃娘娘…姓苏,名婉容。
天宝元年初入宫,因其姿容绝代,尤爱牡丹,一曲《霓裳》能引百鸟来朝,深得…圣人宠爱。
天宝二载春,晋为‘丹妃’,赐居凝香殿,风头一时无两。
当时…她已怀有龙嗣三月有余…”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随即被浓重的悲哀取代。
“天宝二载…四月…***开得最盛的时节…”陈公公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凝香殿…出事了!殿内先是传来娘娘凄厉的哭喊…还有…还有一阵…一阵极其尖锐、像是用骨头刮出来的笛声!那笛声…钻心剜骨!听得人神魂欲裂!”骨头刮出来的笛声!我浑身一凛!玉奴听到的!是它!“后来…后来就没了声息…”陈公公老泪纵横,声音哽咽,“第二天…宫里就传旨…丹妃娘娘…因急症…薨了!连同腹中龙子…一尸两命!可…可老奴后来偷偷打听过当夜在殿内伺候、侥幸活下来的一个小宫女…她…她吓疯了!嘴里只会念叨:‘血…全是血…玉阶…娘娘的头…笛子…黑色的花…’”玉阶染红!黑色的花?是指朱砂痣变黑?!“圣人…圣人悲痛欲绝,却也震怒异常!下令彻查!可…可查来查去…竟…竟查到了娘娘头上!说她…说她私藏厌胜之物,诅咒…诅咒武惠妃(当时后宫最有权势的妃子)!还在她妆奁夹层里…搜出了一张…写着恶毒诅咒的符纸!上面…上面画着黑色的牡丹!还有…还有一根…用人骨雕成的小笛子!”人骨笛!黑色牡丹符咒!我听得毛骨悚然!这手法…与牡丹娘子之死何其相似!只不过当年是“搜出”的“证据”,如今是直接呈现的“结果”!“证据确凿?”我忍不住追问,直觉告诉我这“证据”水分极大。
陈公公惨然一笑,满是嘲讽:“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符纸…那骨笛…谁知道是怎么‘搜’出来的?武惠妃当时圣眷正隆,其兄杨国忠权势熏天…丹妃娘娘得宠又怀了龙种,早已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一场血淋淋的谋杀!”“那…那个小宫女呢?还有…丹妃娘娘的家人?”“小宫女…没几天就‘失足’掉进太液池淹死了。”
陈公公的声音冰冷,“丹妃娘娘出身不高,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同胞妹妹…事发后,一家…也…也在一场大火中…‘意外’身亡了…死得干干净净…这案子…就这么…被捂住了。
圣人后来追悔莫及,大病一场,从此宫中讳言牡丹,禁奏清商羽调之乐(因丹妃擅此),那凝香殿…也成了冷宫禁地…唉…冤啊…天大的冤屈啊…”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苏婉容!丹妃!苏怜月(牡丹娘子)…也姓苏!同胞妹妹…一家死于大火…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合!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陈公公!”我声音发紧,“丹妃娘娘的妹妹…叫什么?她…她是不是有个女儿?!”陈公公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我:“妹妹…好像叫…苏婉清?女儿?老奴…老奴不知…那都是宫外的事了…”苏婉清!牡丹娘子苏怜月!她极有可能就是丹妃苏婉容的外甥女!是那场大火中“意外”身亡的妹妹一家…可能侥幸逃脱的后人!她入平康坊,成为花魁,以“牡丹”为号…根本就是处心积虑!是为了追查小姨和未出生表弟(妹)惨死的真相!那纸笺,就是她写的控诉!她找到了证据(玉牡丹),知道了仇人是谁!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被同样的手法灭口!用那邪异的骨笛声,用那诅咒般的黑牡丹符咒(眉心黑痣)!“陈公公,您可知当年构陷丹妃,具体经手之人是谁?那骨笛…那符咒…出自何人之手?”我追问,心脏狂跳。
真凶,呼之欲出!陈公公眼神闪烁,恐惧再次浮现,他瑟缩了一下,音低如蚊呐:“经手…明面上是内侍省的高公公…可谁都知道…高公公是…是武惠妃的心腹!像是跟宫外一个…一个信奉邪神‘大黑天’的…妖道有关…那妖道…好像…好像姓‘摩尼’?对!摩尼子!后来…后来听说被官府剿了…”武惠妃(虽已死,但其势力残余犹在)!妖道摩尼子(或其传人)!我豁然起身!真凶的范围,瞬间缩小!牡丹娘子查到了仇人,结果被仇人先下手为强,用她小姨当年被构陷的“诅咒”方式,将她残忍杀害!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和报复!“多谢公公!”我深深一揖。
这情报,价值连城!“柳仵作!”陈公公却突然抓住我的袖子,枯瘦的手冰凉刺骨,眼中满是哀求与恐惧,“老奴…老奴今日所言…您…您千万莫要说出去!就…就当是听了个疯子的胡话!那些人…手眼通天!心狠手辣!老奴还想…还想多活几日…求您了!”他松开手,蜷缩进阴影里,瑟瑟发抖。
看着他惊恐的样子,我心中沉重。
这深宫里的冤魂,连诉说真相,都是一种奢望和危险。
离开破败的土地庙,细雨依旧。
我撑着伞,走在湿滑的街道上,心头却如同燃着一团火。
阻碍(宫墙深深)已破,真凶浮出水面!机会已转化为明确的追凶方向!反击,就在此刻!下一步,长安城某个角落、继承了妖道摩尼子邪术、为武惠妃余孽(或自身利益)效力的——吹笛人!以及,拿到足以钉死他们的铁证!崔县尉…这次,怕是由不得你再退缩了!这血海深仇,这滔天冤屈,必须有个了断!记)癸卯年四月初二阴云密布顺藤摸瓜土地庙里陈公公那带着血腥味的诉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但天依旧阴沉得厉害,仿佛整个长安城都罩在巨大的铅块之下。
苏婉容(丹妃)、苏婉清(牡丹娘子之母?)、苏怜月(牡丹娘子)…这一门三代的冤屈与血泪,还有那未出世就化作血沫的小皇子…这仇,这恨,深似海!真凶的轮廓已然清晰:武惠妃余孽(虽惠妃已薨,但其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杨国忠更是权势滔天),以及为他们提供那邪异杀人手段的——妖道摩尼子或其传人!目标明确,剩下的,就是如何在这龙潭虎穴般的长安城里,把这两条毒蛇揪出来!第一步,查妖道摩尼子!此人既能炮制出那操控心神、杀人无形的骨笛和令人朱砂痣变黑的邪术,必非常人。
其传承,也绝不会轻易断绝。
回到衙门,我直奔卷宗库。
万年县衙的卷宗虽够不着宫闱秘档,但长安城历年来的“妖言惑众”、“***案底”还是有的。
守着库房的老书吏昏昏欲睡,被我几枚铜钱和崔淼的手令(借口查“鬼市邪祟”关联案)唤醒,不情不愿地翻找起来。
灰尘在昏暗的光线里飞舞。
我埋首于一堆堆散发着霉味的故纸堆中,一页页翻过那些记载着光怪陆离、血腥残忍的旧案。
找到了!天宝七载,卷宗编号:玄妖七三二。
“妖道摩尼子,本名不详,自称得西域大黑天神传承,于长安西郊金光观聚众传邪法,以人骨制器,血符咒人,妄言可通幽冥、夺人寿元。
信徒多为市井无赖、失意官吏、亦有深宅妇人暗通款曲。”
“其法邪诡,曾有多起离奇死亡案与之相关,死者或狂笑暴毙,或眉心现黑斑猝死,官府屡查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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