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今夕是何年》是大家非常喜欢的现代言情小说,作者是有名的网络作者千尘羽,主角是徐焕生,胡学慧,小说情节跌宕起伏,前励志后苏爽,非常的精彩。内容主要讲述了心如死灰“你怎么不去死!”这句话听过无数遍,可在今天听起来实在是有道理。什么是人生至暗?是在2025年...
心如死灰“你怎么不去死!”这句话听过无数遍,可在今天听起来实在是有道理。
什么是人生至暗?是在2025年2月28日生日这天,孤身一人来到医院,确诊了癌症晚期。
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医院往家赶,面对的依旧是来自这个所谓家的横眉冷对,公婆的恶语相向,丈夫的拳打脚踢,孩子的百般挑剔。
拿着医院的诊断书,想要仅存的一点安慰,却被一瓢冷水从头浇到了底,透心凉,那冰冻的感觉冷彻心扉,像是一把冰刃,刀刀刮骨,直搓心间,心房内仅存的热流也被冻至冰点。
其实,一直都明白的,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地方,自己只是一个机器,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一个不能有喜怒哀乐的提线木偶,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任他们鱼肉的奴隶。
家?这是家吗?不过是困住自己一生的牢笼罢了。
“都说了衣服得用手洗,我们俩老头年纪大了,身子娇贵,经不起洗衣服里的那些细菌,再说了,那多费水费电。”
“地板得跪着拿抹布擦才干净!”“你干这点活,怎么就累了?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赚钱养你,你还在这说三道四的了?”“这题目你都不会,你还会个什么?就会洗衣做饭?”公公婆婆的话句句刺耳,丈夫孩子的话字字扎心。
“我每天上下班,回来还得伺候你们,你们有考虑过我吗?”忍住委屈,想要讨一点最后的尊严。
“考虑你?开什么玩笑!你是我们花钱买来的,还考虑你?”公婆俩放肆大笑。
“我也是人!就算是牛马也要喘气的。”
我咬牙切齿地想要为自己在这牢笼勉强挣得一点点喘息的机会。
“啪…”一记响亮耳光!我摔倒在地。
“还真别说,你在我这连牛马都不不如,顶多算条猪狗。”
这样的场景每天上演无数遍,遍体鳞伤已是家常便饭,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习惯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时常为了自己少挨点打,还会试着去努力迎合他们,荒谬吧,可我这荒谬的一生不止这一点。
我尝试着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平静地整理善后好一切,又把这个家里收拾干净,提着垃圾下了楼。
王念娣,正如我的名字,我的出生就是为了迎接另一个生命。
在弟弟出生的那年,我便被父母抛弃,送到了隔壁村的人家,而后他们便举家南迁了,从此不曾见过。
我本以为有个好人家收养也是不错的,却不曾想,人家只当我是做苦力的工具。
早早便让我辍学打工,养活一大家子,赚到的钱,全都被养父给哥哥娶老婆了。
不到20岁的年纪,便被他们卖了换彩礼,而我只能来到另一家做牛马。
走在这十字街头,回想这短暂的一生,也许我出生就是个错误,注定是一场悲剧,一场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写的悲剧。
从口袋里拿出诊断书,医生的话,看似如晴天霹雳可对我而言像是救世良药。
最多也只有三个月了,可笑吧?!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果然人在最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
终于能摆脱这荒诞的一生了。
如今想想,三个月都已经太多了。
一片片撕碎了诊断书,撒向天空,漫天飞花,这样很美是不是?如果上天有眼,那今夜便送我一程吧。
原本的乌云笼罩着夜空,此刻更是十方闪电,雷雨加持,***闪电越过大半个天空,带着紫色的光晕,美极了。
豆大的冰雹顷刻落下,砸向地面,有更大的冰雹不断侵袭而来。
“你怎么不去死?!”是啊,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既然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为什么还要再忍受三个月的折磨。
就这样安详地走在街头,一个个冰雹砸向我,有些偏了,有些歪了,有些斜了,有些打在身上,略微生疼,有些正中脑袋,慢慢地流下了血,一滴两滴,渐渐地淌了一地,好像也没有很痛。
冰雹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溅起路边的水坑,凌乱不堪,***呼啸而来,河道里的水不停翻滚,仿佛世界末日那般。
我在静静地迎接死亡的到来,砸得也越来越痛,原来,死也是这般疼痛,钻心刺骨,比苟且地活着也好不了多少。
霎那间,一道雷电劈下,我再也没有了知觉,就说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吧。
不是我放弃了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抛弃了我。
我解脱了。
“此生为牛马,来世再做个人吧。”
靠着残存的一丝意念,游离在这不堪的人世间。
为什么?明明我只是想活着,简单地活着而已,都这么难。
凌迟刮骨的滋味不好受,那一遍遍被千锤万击的折磨更是推向另一个深渊。
努力想要挣开这嗜血啃骨的折磨,却又被拉进无尽的痛楚中。
求生难,求死更难。
我不是不想活,是活不起。
这世界本就是属于自己的,我若不在了,那一切便都不存在了。
是因为我的存在,我的人生才有意义。
他们不会因为我的消亡而悲哀,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痛苦。
也许还会暗自庆幸我死远点了。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如意?在此时此刻,比起死,我更想活着。
既定的结局,该如何改写?与世人抗争,与命运抗争,与这世间的不平抗争。
我是有恨的,恨这些一个个欺负我的人,恨这个残酷的世界,恨我这***无力的一生……怪老天不明,怨苍天不公,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把此生受得罪一一讨回来。
汽车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没了声响,世界安静了……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张婶,那个在养父家隔壁的张婶,从邻居从外地买来的媳妇,她温柔心善,看我可怜,时常背着养父偷偷给我塞些吃食。
“你这孩子,也真是可怜。”
我努力睁大些双眼,皮肤的刺痛透过一根根神经蔓延全身。
我这是刚被养父打了一顿,关进了柴房的猪圈,和鸡鸭猪狗挤在一窝。
重生在2000年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那些不堪的回忆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今天的疼痛这样清晰。
努力掐了掐自己,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不是死了吗?死人也会做噩梦?这也太恐怖了吧!那跟猪狗不如地活着有什么两样?猪圈的刺鼻气味让人作呕,为什么这个气味越来越浓烈。
张婶也不顾不得脏乱不堪,拿了根木棍隔着围栏搓了搓我,试图把我叫醒。
我忍着疼痛干呕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
什么鬼?真的在猪圈。
用力掐了掐自己,疼痛更加剧烈,似乎没有要醒的意思。
什么?我没死!我又活了?可我这是回到了什么时候?看看身上破败不堪的衣裳,摸了摸千疮百孔的身体。
努力回想这一幕发生的时间,二十五年前?2000年2月28日?永生难忘的这天,老天爷的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我是想重活一世,可没想从这年龄开始活啊。
这我十几岁的身体,哪里来得对抗命运的勇气。
很少有人能相信吧,在2000年的今天还会有这样狗血的剧情发生。
其实,很多时候,是我们所不敢想象的,现实往往比我们所知道的要残酷得多。
在那些偏远的山区,埋葬的多少冤魂,葬送了多少无辜女孩的生命。
在那个年代,生个男孩几乎成了所有人的执念。
墙上的“生男生女一样好”,似乎成了嘲讽,那些家里没有男孩的家庭好像就会抬不起头,不是说有多讽刺,是这可笑的人性,是这五千年来的封建思想,是在这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地位,是人类文明发展至今,仍旧不能摆脱的禁锢。
好似在说,女人生来就是附属品,连带着能生育这项天生的得天独厚的功能也变成了取悦男人的工具。
还记得,1999年是世界末日的预言,可惜并未在这个世纪中实现,安然过渡到了2000年。
其实,很多时候,我倒希望这预言是真的,这样,我就不必在这世上受罪了。
世界末日没赶上,这重生倒是赶上了。
使劲拍了拍脑袋,想要努力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依稀还记得,养父痛打我一顿的原因,就是不想让我继续上学。
我与他抗争了一番,却被无情暴打了一顿,然后丢进了这臭气熏天的猪圈里。
张婶见我醒来,略感欣慰,见我还活着,也算松了口气。
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多管闲事,她知道我那养父脾气差得要命,只敢趁他出去喝酒或者半夜偷偷地来关照我一下。
“丫头,你快醒醒。”
当年的结局,便是在这天夜里,他把我和别家女孩一起扔进了陌生人的拖拉机上,拉进了城,从此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打工卖命。
而我,此生绝不坐以待毙,挣扎着起身,得想想办法。
那些年的唯唯诺诺,此次必定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虽说我这十几岁的身躯,可这次毕竟是有三十几岁的灵魂。
要怎样摆脱此刻的困境,对,可以找老师。
我成绩虽然不怎么样,但在学校里还算听话,典型的乖乖女。
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忤逆老师,更多时候是被欺负了也不敢告状。
趁着月光,拿着猪圈里一旁的石头垫垫脚,努力爬出猪栏。
柴房的门在外面挂了锁,老式的古锁,里面出不去,外面却很容易解。
幸运的是养父今天只在外面按了锁并未取下钥匙。
毕竟他也只是想把我关着,并不是怕里面的猪会被偷。
张婶张望了四周,帮我把锁取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着。
“你跑吧,孩子!能跑多远是多远。”
我能去哪?我要镇定,绝不能慌。
村口似乎传来了似有若无的拖拉机声。
历史确实在重演,我是一定要跑的。
“张婶,我跑,我一定能跑出去的。”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向反方向跑去,张婶像什么也没发生似乎重新挂上了锁,轻手轻脚地回到隔壁自己的茅草屋里。
现在万万是不能走大路出去,不然就是送羊入虎口,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想起了自己跟小伙伴玩的那个渠道洞口,只有小孩子的身板能进去,大人定是万万想不到的。
借着月光,走上了那条蜿蜒的黄泥路,走到渠道边。
先躲起来,等他们搜寻过了,再想办法跑出去。
幽幽暗暗的渠道底,小孩子得匍匐爬着才能进去。
阴森得可怕,可这能可怕得过人心嘛。
给自己壮壮胆,三十多岁的人了,死过一次了,这点难又怕什么。
就这样慢慢地往前爬了一段,爬到中间段停下,渠道里不断有水流淌着,浸透着整个心脏,身体越发冰凉。
有大人的声音,听得见脚步声,我看不见外面的人,却隐约能瞥见亮光。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能默默祈祷着,上天保佑我能逃过此劫。
“臭丫头,死哪里去了。”
“我看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再过一段时间天都要亮了,我们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先把这几个送走了,你家死丫头等找到再说。”
没等一会,就听到了突突突拖拉机远去的声响,我这颗揪着的心终于能喘息了一会。
我是不是暂时逃过了?为了确保安全,我又多待了许久。
他会不会在路上逮着我?宁愿多待一阵,村里人一般都起早。
可能半夜三四点有些人就要起来了,我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今天至少是安全的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去找刘老师还是找于老师?死脑筋快想想。
语文老师于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谦逊随和。
刚学校毕业没两年,也才二十几岁,喜欢和小孩子打成一片。
但毕竟是男老师,我这样向他求救,肯定会对他有影响。
刘老师教数学,平时比较严厉,有些古板,倒也古道热肠,身材娇小,长得也是玲珑标致。
但她一个女孩子能护得住我吗?不管了,保命要紧。
学校离村里还有两三公里,平时我们上学都是起早贪黑的要走上这段路。
学校的老师,基本都是外村来的,学校里有些简陋的宿舍给他们。
有些老师待不住,能走的待两年都会尽量走。
刘老师和于老师也是这两年才来的,带了我们一年多。
毕业班的我们,课业重了很多,老师任务也繁重起来。
农村里没有那么注重教育,主打一个能读就读,不能读拉倒。
但像我这样,不让读的,确实是少了,可偏偏我就是一个。
老师的救赎我们这一批孩子很多,一个班都有四五十个人。
但有些人生来就是读书的料,有些人却天生就不会读。
而我,不好不坏,不高不低,处在会不会中间,好与不好里面,也时常被忽略。
思考了一阵,我还是决定在大家到学校前先找到刘老师。
我努力回忆着刘老师的样子,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也只能勉强在脑袋里描个大概。
看看时间差不多,又艰难地从渠道内爬出,决定抄小路赶去学校。
一路的胆战心惊,伴着月光,一有风吹草动就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来到了学校。
溪水浸透着的衣襟,在寒冷的季节里,和着冷风,刺骨冰凉,几次都忍住不敢打寒颤。
当见到学校宿舍楼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希望。
我已记不清刘老师的容颜,但我知道看到她,肯定能认出来。
畏畏缩缩地坐在宿舍楼的台阶上,此时已有些东方月白。
蜷缩着抱紧自己的双脚,试图缓解这一夜的心惊肉跳。
慢慢地,宿舍楼有了些响动,有些老师还有个别住校生已经起床了。
我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想躲在一旁好好揣摩一番。
毕竟,我这狼狈不堪的模样,谁看了不震惊。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我能笃定那就是刘老师。
我胆怯地喊了句:“刘……刘老师”刘老师先是一愣,而后疑云满布。
“王念娣,你怎么在这?怎么回事?这么多天没来上学,你爸让同学传话说你生病了,怎么搞这么狼狈?”刘老师发出一连串的问号,我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她确实还是记忆中的刘老师,原来,刘老师这么美,小时候竟没惊觉刘老师的明艳。
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忍不住泪如泉涌。
三十多岁的年纪,看到二十几岁的刘老师嚎啕大哭。
刘老师一时手足无措,将我带到了宿舍。
给了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努力地安***我。
我在哭哭唧唧半小时之后,终于有些平复了。
哎,还是这么没用,三十多岁了,还这么爱哭。
好想要把这些年所经历的都一一告诉她,躲在她怀里多寻求一些安慰。
如果说我告诉她我今年三十多岁了会怎么样?如果说我告诉她我死过一回了会怎么样?如果说我告诉她我重生了会怎么样?但好像都不能。
我只能***衣角,弱弱地说着:“刘老师,我爸说不让我上学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刘老师一听炸毛了,“这是什么父亲!都2000年了,还有人不想让孩子上学的?”当即拍案,想要去寻求真理。
刘老师比我想象得还要热心肠,一副我管定了的模样。
我扯了扯刘老师的衣袖,“刘老师,他是我的养父,有些话他听不进去。”
“养父也不能这样,他既然作为你的养父,就有义务要抚养你,教育你。”
我不忍告诉刘老师我在家遭受的一切,可恶人此时不收更待何时?如果说二十年前的胆怯懦弱是造就我这悲惨命运的起因,那么重生的今天就是我脱胎换骨的开始。
我将袖子卷上,衣领拉得低低的,撩起后背上的衣服,一条条的血印子,一块块的淤青展露出来,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
“刘老师,我可不可以申请住校,我想继续上学。”
我不敢直视刘老师的眼睛,那肉眼可见的心疼蔓延在脸上。
“好,你什么都别管,老师来想办法。”
刘老师一把拉住我,搂进怀里,揉了揉我的头发。
原来,怀抱是这样的温暖。
刘老师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暂时先住我这,好好读书,老师能护你一时但护不了你一辈子。”
我躲在在刘老师的胸膛里拼命点头。
就这样,我在刘老师的宿舍里住了下来。
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埋头学习,十几岁觉得难的题目,在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很容易。
但刘老师心善,一有时间就给我补习。
人多嘴杂,没几天,班里也传开了,我那养父也听说了,赶到学校来理论,要把我带回去。
我死死得抓住救命稻草,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希望,我怎么能轻易妥协。
一天放学,养父就在校门口堵着我。
过来就是一把揪起我的耳朵,要把我拎回家。
我拔腿就跑,他在后面穷追不舍。
刘老师着今天出差不在,完蛋,今天没人能护得住我了。
在周旋了几圈之后,两人累的气喘吁吁,旁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这死丫头,还不给我回家!”旁人怎么会多管闲事呢,他们只不过会以为是正常的家里长短,老子教育不听话的子女。
我开始拼命往老师的宿舍楼里跑,养父在后面一直追。
我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于老师,来不及刹车的我,一把撞上了他的胸口。
两人惯性地退了几步,我顺势躲到了于老师的身后。
“于老师,救我!”养父看到于老师,又佯装慈父的模样。
“老师,我这丫头最近麻烦你们了,先前跟我闹矛盾搞得离家出走,我现在带她回家,就不给学校添麻烦了。”
于老师低头看了看我,我一双手使劲抓着他的胳膊。
我的事情,他大概也听刘老师说了。
义正言辞地站出来,“她不想回去,就让她住学校吧,刘老师也跟我交代了下,这几天我会照顾她的。”
“不是,于老师,你们忙,我们就也不麻烦你们了。”
我卖力地摇头使眼色,露出我最卑微弱小的模样。
这样近距离地看于老师,他依旧是那个俊朗挺拔的少年老师模样。
忍不住多盯了几眼,该死的慕强心理,内心的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我知道,你们是觉得女孩子读不读书无所谓,但她既然有自己的选择,你们做父母的就要尊重她的选择。
不能因为你们的无知,用她的后半生来为你们的愚昧买单。”
“是是是,于老师说得是。”
养父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企图来掩盖他那肮脏的罪恶。
“来,听话,跟我回家,我让你继续读书。”
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依旧不敢松手。
双目乞怜地望着于老师,心里感叹无数遍,小于老师啊,你今天可不能把我卖了。
我能逃出来一次,可不一定能死里逃生两次。
以霸制霸我小声嘀咕着;“于老师,我不要回去。
你不知道他……”于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惊恐与慌乱,但也摸不透现状的模样。
估摸着,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全部的原由,心里约莫想着既然人家父母都妥协了,他也没有继续阻拦的道理,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理了理思绪,不能坐以待毙,得自己勇敢站出来。
“爸,你既然同意让我继续上学了,我也跟刘老师说好了。
我还住学校宿舍里,刘老师、于老师还可以给我补习。
我好好读书,考一个好的成绩,你脸上也有光彩,你说是不?”于老师也点头表示赞同,“这也是不错的提议,离毕业考试还有几个月,还能冲一冲。
孩子现在一门心思学习,你当爸的也应当支持下。”
“不行!”养父立马露出了嘴脸,怕被识破又放低了身段,“你这样打扰两位老师,终归是不好的。
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我态度坚决地表示反对,见他软的不吃只能来硬的了。
他这暴脾气一点就着,到时候于老师自然就能明白我的苦衷了。
我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哼,王家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你不就想哄骗我回去嘛!再趁机把我卖了!”养父见我当面点名道姓地指出他的罪证,暴跳如雷。
“你个死丫头片子,***什么!”说完就抄起身边的扫帚想要置我于死地。
于老师见状,赶忙拦了下来,手臂上若隐若现的旧伤疤历历在目。
“好了!教育孩子不是这样喊打喊杀的。”
于老师大声呵斥了一番,“既然这个事情,是刘老师在管的,她这几天也不在,就等她回来再说。
王念娣先住学校宿舍,你也先回去。”
“于老师……”养父想要据理力争些什么,于老师斩钉截铁地说着:“就这样吧,你看看围观的人,再闹下去像话嘛。”
养父看了一圈,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简直就是把我们当马戏团来看,只好扔了扫把悻悻地走了。
我虽知道他不肯死心,但终归今天是暂时又逃了一劫。
我感谢于老师的仗义相助,心里感激涕零。
曾经,于老师一袭白衬衫,英俊挺拔的身形在多少年后依旧浮现在我的脑海,上课时的专注,下课时的随性,对他的敬仰之情也促成了我对语文这门学科的喜爱。
如今,能再一次遇见年少的他,我内心的狂喜不言而喻。
文字是最能表述人的心境,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以至于尽管我没有多少学识,却也一直热衷于阅读。
满目疮痍的人生,读尽了凄凉困苦。
当再一次走进课堂,倾听于老师的课时,看他洋洋洒洒得在黑板上写着板书,一字一句的抑扬顿挫,纵横捭阖,激扬文字,我的血好像热了起来,我似乎又活了过来,这才是我想要的***昂扬的青春岁月。
那是午夜梦回,多少次想要重来的青春年华,此刻痴望成真了。
热泪滚烫,浇筑了一颗重燃希望的心,此生,我一定能活出个人样。
我的事情在学校里被广泛地流传开了,说刘老师偏心,给我开小灶,惹来一些非议,也引来一些同学的嫉妒,特别是之前霸凌我的同学-徐菲菲。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明明同是农村出生,却因为自家爷爷是学校的老校长,自持高人一等的优渥感,处处针对弱小***的我。
也许,她还觉得我依然是那个被她拿捏死死的王念娣。
我确实也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一般的时候,我都会尽量避开她。
在我的身上是非已经太多,要想安然度过这几个月也属实不易。
所以,在毕业考之前,我都尽量少惹是非。
再者,我现在住宿舍,老师们也都特别关照我,她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对我做些什么。
许是这些天的风头过盛,盖了她的光芒。
许久不出手的她,在今天终于是把我堵在了女厕里。
老式的厕所,石头砌的半墙体,厕位相邻,也没有门,没有丝毫的隐秘性。
我刚提起裤子,就被她死死巴拉着堵在墙边。
一旁的几个同学见状,也不敢吱声,看到是这个大魔头徐菲菲一转身就跑了。
我本不想与她计较,侧着身子,想要挣脱开。
徐菲菲拉紧了我的衣领,企图给我些威严。
可她不知道的是,时至今日,我已不是当初的我了。
我一把甩开她的脏手,先发制人:“我说徐菲菲,这么多年,你咋还是这个尿性!狗改不了吃屎!”她被我说得一脸懵逼的样子。
“你……你说什么?”她估计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我为什么会有胆量说这样一句话,平时那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王念娣去哪了。
“我看你是胆肥了,仗着刘老师这个靠山,现在又攀上于老师,都不把我放眼里了。”
我冷哼了一声,双手交叉,翻了个白眼。
“徐菲菲,你是不是有点太过自恋了,我什么时候把你放眼里过?”“你……你……”“我……我……,我什么我!我今天告诉你,小屁孩。
姐呢,不想跟你计较,要跟你计较起来,这茅坑的石头,够你闻上几宿的。
你要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说着走到一旁,拾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过头顶。
活了这么些年,小孩子的这点心思还能不明白嘛。
越胆小怕事越会涨她人气焰,只有自己的嚣张气焰不输阵,才能立不败之地,别人绝不敢轻举妄动。
说完便将石头扔进了茅坑,随着扑通一声响,溅起的气味也令人作呕。
刚迈出几步,我又退了回来。
“还有,别动不动就欺负同学,姐看着呢。”
徐菲菲似乎被我今天的举动吓得不轻,估计她是在怀疑是最近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突然又想了到什么,我回头对上她的眼神,看到了她一哆嗦。
“还有,别再乱嚼什么舌根,我要再听到有关刘老师、于老师的坏话,当心我把你嘴里塞进石头。”
看着她连忙捂着自己的嘴,我轻蔑地笑了一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果然很有效。
我这小身板,大人搞不过,难不成还搞不过同是小屁孩的你嘛。
自这件事之后,果然,徐菲菲收敛了许多,不敢在学校肆意造次,我的名声也随即大了起来。
恶人只有比他更恶的人来收不是没有道理的。
做优秀的自己很多人,都在好奇,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让我从那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变成这样肆无忌惮的。
原先我只想好好隐藏自己,还是乖乖做一个好学生,安安稳稳躲过这几个月。
这件事之后,很显然,我变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同学开始用叛逆来形容我,我倒也不装了,姐三十正芳华,本身就是你们的大姐大,还装什么小卡拉米。
闹归闹,学归学。
不知道是不是徐菲菲将事情告诉了她的老校长爷爷,没过几天我被刘老师拉着约谈了。
刘老师不可置疑地看着我,“听说你私底下找徐菲菲的麻烦?”我的老天奶,这是冤了大枉了。
现在不管我怎么狡辩,刘老师自是不信的。
毕竟那天有这么多人证在。
刘老师心软,绝不能硬杠。
我瘪了瘪嘴,使劲眨巴了几眼,试图流几滴眼泪。
“刘老师,你是不知道,徐菲菲她以前是怎么欺负我的。”
刘老师也不是不知道徐菲菲的为人,只不过很多时候,是同学之间的打闹老师也不方便参与,而且也没闹出什么重大的事情,又碍于老校长的面子,大家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我给你机会说说,她以前是怎么欺负你的?”我努力回忆着以前的片段,往事一幕幕涌现,不堪的经历再一次袭击着我,她让人在厕所门口上锁,在放学路上将我推进泥潭,往我的书包塞进蜥蜴癞***,将我摁在田埂边捶打,用笔尖划破我的皮肤。
以前只知自己的***,却不知道原来这是实实在在的霸凌。
人的认知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更加丰富,而我的命运似乎是随着时间流逝而更加凄惨。
冷不丁地自嘲一番,终是对抗不过这无情的天地。
所幸,我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是不是要用前生的凄惨来换取此生的涅槃。
“刘老师,我说的你会信吗?”“你觉得刘老师不是那种会明辨是非的人吗?”我低下头有些沉默,是的,我既然选择了抗争,那就抗争到底。
我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先前的遭遇,刘老师听得有些许动容。
“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该怎么说呢?说一个十几岁小女孩的软弱,被威胁被逼迫,害怕下一次会被欺负得更惨?站在一个大人的角度,永远无法理解小孩子的心理,只有同步经历过的,才能体会这苦楚与折磨。
我庆幸,庆幸多年后的今年,能义无反顾地把不幸遭遇可以说出来,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背负这这份沉痛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老师,我觉得现在说也不晚。
其实,我明白的,很多时候学生之间的矛盾,老师不便参与。
我如今也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刘老师听了我的话,有些吃惊。
这样的我会让刘老师陌生吧,或许会觉得我的确是不像以前那个我了,也许会觉得是遭受家庭折磨的我,在得到庇佑后,有了全新的自我认知。
刘老师拍了拍我的肩,仿佛在这一刻,她不再把我当孩子一样对待了。
“以后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我很乐意效劳。”
我卖力地点头,内心五味杂陈。
离毕业考也越来越近,数学一直是弱项,想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有质的飞跃,只能靠自己千万倍的努力。
大山里能通向远方的路并不多,读书可以说是最便捷的一条,也是唯一能改变我命运的一条。
撇清了养父与徐菲菲的麻烦,我开始头悬梁锥刺股,隔绝一切,孤注一掷。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
很多时候,不信命,却又想在命里讨些想要的。
人的矛盾点很多,千方百计地汲取,肆无忌惮地索要,在据理力争与力所能及中不断较量。
当我改变了既定的轨道,那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将是个未知数,王念娣的一生终将改写。
毕业考如期而至,最终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获得了学校及乡领导的广泛关注。
他们开始关注我的原生家庭,开始在意我过得好不好,还会派人来调查我的家庭背景。
在当时,成绩突出,可以被县里的优秀初中招录。
我似乎看到了改写命运后的第一次转变。
我兴高采烈地去给刘老师、于老师报喜。
那一夜,我们三坐在操场的上,皓月当空,似乎有说不尽的感慨。
“老师,你们信有时空隧道,可以转世轮回吗?”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不可置疑地看向我。
“你不会是重生来的吧?怪不得可以在短时间内成绩突飞猛进。”
于老师开着玩笑,半真半假地说着。
“那可不,带点前世的记忆,死而复生来的。”
我可是一把正经地把真话当玩笑说了,因为在他们面前,我只想说真话。
“瞧你俩说得这么玄乎,她最近的努力,你没看见,我可是实实在在都瞧在眼底的。
不要把你的成绩归咎在这些虚无缥缈的梦幻里,这些都是你一步步脚踏实得来的。
你本来就很优秀,跟其他的一切无关。”
刘老师真切地一字一句说着,数学老师果然是理性。
“是的,刘老师说得对。
你本来就很优秀!其实,你的事情,刘老师也大概跟我说了些。
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为人师表,不止是刘老师,要能帮助你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于老师的话,似那春风拂煦,字字温暖。
我站起来面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不,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到的。”
刘老师打断了我,“这世上只有自己不想做的事,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
你能有今天的成绩,靠的是你自己,我们都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刘老师似乎今天的感慨颇丰。”
于老师一旁打趣到。
“话赶话了,对了,也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刘老师说得有些随意,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于老师的脸上。
“什么?”“我要调到镇上的小学了,通知下来了,过几天就去报道。”
刘老师说得云淡风轻,却也能看到于老师脸上的落寞神情。
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离别来得竟是如此仓促。
有时候刚泛起的情愫却又被无情地掐断。
“这么快嘛,恭喜……”于老师想多说点什么,又没再说出口,“我有些困了,先回了。”
一段新的旅程看着他远去的背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深知自己的身份,毕竟从小就仰慕的对象。
摸摸自己前胸贴后背的模样,十几岁的身份,赶紧收起三十几岁的思想。
心里猛给自己一记耳光,想啥呢,还在这回味上情窦初开了。
赶紧换个想法,撇开别的不说,其实,于老师和刘老师真的很般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想之前的结局,好像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我被迫没上学之后,便也断了跟老师的联系。
没多久,也听说他们都调任离开了。
这一次,也许在这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学校放假后,我也从老师宿舍搬回了养父家。
因为我优异的成绩,家庭也时常被关注,养父对我的暴力行为也收敛了很多,自然也不敢再想明目张胆地把我卖了。
去县城上学,学费成了一笔难题。
虽说养父不敢再肆意阻拦我上学,但对于今后的费用,他表示自己不愿承担一分。
我默许,扔下一句“从今往后,我不会拿你一分钱”的豪言壮语。
在我打算辗转去县城的前一天,刚从地里忙完回家的路上。
被林浩庭塞了张纸条,他以前就住我隔壁村的外婆家里,但是他在三年级的时候就转学去了县城,从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时隔这么些年,还能见到小时候的他,不禁有些诧异。
看他样子是在这路上等了很久。
记得以前,我们偶尔也会在上学的路上碰面,只是他的话也不多,即使碰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在被徐菲菲围在田埂上的时候,有一次他挺身而出护了我,最后的结局是我俩都被揍了一顿。
我看了眼纸条,上面一连串的数字。
听他软萌的男线声音;“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等你以后有电话了,可以联系我。”
我应声“哦”了一句。
说起这个电话,我真是有些抓心挠肝的。
有谁会知道二十年后,人手一部手机,机不离身,什么都要靠手机来维持。
而我生为二十年之后来的人,竟然被迫把手机瘾给戒了。
我这是有多少个月没有摸手机了?“我这几天来外婆家玩,过几天要回城里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我……我初中也会去县城上。”
我半响开口,原先前一世没有交集的人,不知道为何这一世又再重逢。
那便再推进些缘分吧,毕竟这一世该怎么活,自己确实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真的嘛?”听得出,他有些惊喜。
“嗯,是的,通知书已经给我了,北县一中。”
“好巧,我也是,那以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同学!”看得出来他满脸喜悦,好像比我自己考上的时候还开心。
“我考上,你这么开心干嘛?”“能和你继续做同学,我当然开心了。”
“记得以后打电话给我。”
他临走还不忘给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今天我们俩个人的对话,好像比前世的三年加起来都多。
我以微笑相对,挥手告别。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清风鸣蝉,夕阳落下,斜晖脉脉,绿油油的稻田里,蛙声一片。
溪水顺着渠道灌溉着一片片的庄稼稻田,也带着一半的希望奔向下一个远方,或是汇流成河或者汇聚成江。
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决定勇闯县城,毕竟还要给自己攒学费。
第二天,简单收拾了下,我就从村子里出发了。
辗转换了几趟交通工具,一大清早,趁着夜色朦胧,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大路上,半路吊上拖拉机,偷偷蹭在后面坐了半小时来到镇上。
又要在镇上换乘去往县城的大巴车。
大巴车,每天固定时间点,早上下午各一班,错过就得上大半天。
等我我赶到的时候,车子刚启动,售票员在开着车门慢行的老式巴士车里招呼着。
“快,快,快,赶紧上车。”
我百米冲刺地速度冲上去,一个大步上前,赶上了车。
在历经停停转转,不断地有人上下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县城。
其实在二十年后看,自己开车,也许只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那时的交通竟要花上三个来小时。
时代在变,我们也在变。
而我却在时代的洪流中经历了一遍又一遍。
这老破小的县城街道还是印象中二十年前的样子,相比于记忆中的繁华,又稍逊许多。
城里的有些人早就用上了手机,摩托罗拉、波导、诺基亚,一个个耳熟能详的牌子。
还记得不久前,有同学还拿上了他爸的BB机别在腰间回到学校装逼了一番,说他家的大哥大也是酷毙了。
这信息差,在相距不过几十公里的农村与县城,都这么显而易见。
而我在经历一遍后,这些与我而言,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稀奇的玩意了。
当务之急,得先安身立命,赚够我这学期的学费。
好似命运变了,又好似没变。
相比我之前被卖到城里干活,这次又显得幸运一些,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幸运。
那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被卖到酒店没日没夜地洗碗,有时困到打个盹就能倒地上睡过去,自然便会被一顿鞭子抽醒。
被带到***店给客人洗脚,承受各种无休止的折磨。
被安排进厂里,不眠不休地干活。
我抬头望向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不对,是这个无牵无挂的世界。
别说身无分文的我,没点知识储备,仅靠这小学毕业的脑子和三十多岁的思想,我好像也不能把这生活玩出花样来。
努力回想着,接下去几年要发生的大事件。
买黄金,以后绝对会发财。
可这启动资本从哪里来?而且投资金额也不小,回报期限长,不太适合短时间赚钱。
做点小生意,可都需要资本,而我啥都没有。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暂时去找份包吃包住的事做才行。
那就不得不提老本行-帮人洗碗了,命运的回旋镖终是扎了回来。
找了几家招工的小饭店,老板看我年纪小,都不敢收我。
毕竟,非法雇佣童工确实是违法的。
现实的毒打在街上晃荡了许久,可怜重生后的我,竟然赚不到一口饭吃。
看着一旁蓬头垢面,缺胳膊断腿的乞丐,要不我也去拾个破碗得了。
要这么窝囊嘛?我天,我重生一回再来受一次罪,我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简直就是暴击,为什么别人的重生,都是王者归来,凤凰涅槃,我的重生要从十三岁开始饱经风霜。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要不要尝试下怎么死,再穿回去?起码这时候不用挨饿。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今晚恐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又实在是太困了,我便忍着饥饿,躲在桥洞下睡了一觉。
等到我被肚子里的咕噜声唤醒的时候,看到了另一篇景象。
原先脏乱的街道亮起了霓虹,人潮拥挤,街道的两旁摆满了各种小摊。
有做小吃的摊位,也有卖各种小饰品,还有卖各种盗版碟片、磁带,各式各样、琳琅满目,这么多年我很少能出来走走,即使是这样繁华的夜市,我也是在近几年才勉强体会到,可原来,这些在二十年前都已经存在了。
卖影碟片的大爷放着他的大音响,一首流浪歌还在经典流唱着“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可真应了我此时此刻的心境……我摸着肚子,徘徊在这十字街头。
原来,没用的人,就算重活一世,还是这么没用。
看着一个个诱人的摊位,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咬了咬干涸的嘴唇,看到一家阿婆的馄饨铺。
阿婆慢条斯理地慢慢包着,锅里煮着馄饨。
香味顺着馄饨飘散开来。
摊位上挤满了人,我简直是饿极了,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的。
比起饿肚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说我这三十多岁的人了,去讨些吃的,实在是说不过去,奈何我这只有十三岁的皮囊呀。
我本身基因就不高,加上常年的营养不良,身体更是跟不上发育,别说是十二三岁,我说是十岁,也不会很难让人相信。
我眨巴眨巴着眼,蹲在阿婆的摊位前看了许久。
本是想望梅止渴一番,如果能得到阿婆的垂青,赏赐我一口馄饨那更是幸运不过了。
我一直看阿婆忙了很久,阿婆年纪大了,又没人帮衬,动作自然慢了很多,有些人等不住也就走了。
阿婆从家里带来的碗不多,很多时候用完了,收起来放在一旁还来不及洗,下一批的客人等着用,阿婆只能忙里又偷空来洗两个碗。
我观察了很久,看着盆里的碗一个个变多。
我悄悄地走过去,卷起衣袖,凭借多年刷碗经验,给阿婆刷起来碗,刷完又用热水冲洗了两遍,给阿婆放到了摊位桌上。
阿婆的馄饨卖得便宜,才一块钱一碗,一碗十个馄饨。
不过想想当年的物价,也差不多是这个行情。
阿婆在忙完一批客人后,给我煮了一碗,放在桌上,喊我过去吃,我高兴地泪流满面。
“小姑娘,快来,谢谢你帮我洗碗。”
我激动地语无伦次,这我肯定不客气了,这时候哪还有比填饱肚子更大的事儿。
“谢谢你,婆婆!我一整天没吃了,真的是快饿死了。”
“小姑娘,你还在上学的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婆婆,我是来打暑假工的,我马上要上初中了,家里交不上学费,我得自己攒学费。
可是,我刚到县城,找了几家饭店,他们都嫌我小,不敢用我。”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明明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却一无所长,连混口饭吃都做不到,还得靠阿婆的施舍。
阿婆摸了摸我的头,我抬眼看着阿婆的长相,岁月偷走了她的容颜,却带不走她的那份淡然从容。
很久没有人这样抚摸我的头了,依稀记得上一次这样安慰我的还是刘老师。
只在那一瞬间,热泪滚烫,和着汗水顺沿着滴进碗里。
阿婆的腿脚不方便,挪动着很慢,她双手用力地撑着,借着稍闲一会的功夫,在凳子上坐了一会。
可没一会,又有客人上门,她又忙活去了。
我吃着碗里的馄饨,它的美味,不能仅仅是用垂涎欲滴来形容,过后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要不是阿婆的手脚不便,做不出来更多,它的销量绝对是这条街上的榜首。
我吃饱后把桌上剩下的碗筷也一起收起来洗了。
之后,一连两天我的工作都没有着落,也睡了两天桥底,借着公共厕所的水,勉强可以度日。
白天继续奔波在路上,晚上回来给阿婆帮忙,顺便讨口饭吃。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一直用这句话鞭策鼓励着自己。
我再一次来到阿婆摊前,等洗好碗筷,阿婆早就给我备下一碗。
好像就这样的约定俗成,我给阿婆洗碗,她给我一碗馄饨。
而今天,阿婆在收摊后,叫住了我。
“小姑娘,要不明天你早点来给我帮忙吧。
我这两天腿更疼了,加上手脚慢,怕是一晚上卖不出几碗,要是你能来给我帮忙,肯定是能快一些的。”
我听得动容,我能明白,阿婆是可怜我。
我自知她一个人的不易,我本想拒绝。
阿婆接着说道:“你可别想着说我是可怜你,我老太婆也没那个本事。
我呢,是想多挣几个钱以后来养老。”
我转过身看着阿婆,泪水模糊了视线,雨水竟不觉地袭来,让人猝不及防。
我连忙帮着阿婆,把她摊位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装上了三轮车。
阿婆的小摊,东西其实并不多。
一个煤球炉,一口大锅。
一张小折叠桌,四张小折叠椅。
几个热水瓶,一个大脸盆,还有些锅碗瓢盆。
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维持着她的生计。
阿婆看着在大雨中的我,“下大雨了,你能去哪?快上来吧。”
就这样,阿婆蹬着她的小三轮,我跟着她回到了她的家。
善良的王阿婆阿婆的家落在一个破旧的小巷里,隔出来的一个十几平的小平房,门口还有十几平的小院。
外面看着破败,里面却整理得井然有序。
墙体修补过,原先石头砌的,有些地方用砖头修补了。
地面是用水泥抹过的,看得出来是后面修缮过的。
没有所谓的客厅,进门就能看见最里头拉了面帘子,放了张床,门口有个老式鞋架,鞋子稀松地摆了几双,春夏秋冬的款式各有一双,却有两双相同的雨鞋。
中间放了张桌子,是拿来平时吃饭休息的。
旁边有一扇门,推开是个五六平的小厨房,墙体也是用砖头新砌的。
一层层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厨房用具,还有一大袋的面粉。
另一边隔了一个小小的两平米的卫生间,刚好够冲凉上厕所。
“快来坐下,小姑娘。
我去给你找条毛巾擦擦。”
看着阿婆进洗手间拿了条毛巾出来,毛巾微微泛黄,但却有股好闻的肥皂清香。
“小姑娘,你这两天都住哪里的?是不是还没找到地方歇脚?”阿婆看出来我的潦草。
“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五六十岁的阿婆照顾。
咬咬牙,没开口。
“反正我老太婆一个人住,挺孤单的,你要不嫌弃的话,可以暂时在我这歇几天。”
我感激涕零,又碍于内心这三十岁的灵魂还要这六十多岁老人的照顾而耿耿于怀。
半天只憋出几个字,“谢谢婆婆,婆婆你放心,等我上学了,我就搬走,不会麻烦你太久的。”
阿婆在我身旁坐下,“我前面跟你说的,你觉得好不好?”“婆婆,你是说叫我去给你的馄饨铺帮忙吗?”“嗯”阿婆点了点头,“你看阿婆身子大不如前,一个人弄个摊子实在是费劲,刚要不是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还要在大雨里磨蹭多久。
阿婆虽然给不起你高工资,可以给你包吃包住,咱们合力要是能多卖几碗,阿婆就给你多分点,你说怎么样?”“不不不,婆婆,您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我可不能再要工资了。”
“傻孩子,你的付出是有价值的。
我得到的更多,再说我本身就觉得一个人孤单,你来还能给我作伴。
晚上你在铺上帮帮我,我们这叫啥,互惠互利。”
阿婆几句轻松的言语,就能让人放下心结。
的确,我的付出与她而言,也是有价值的。
她会因为我的价值而认可我,我会因为我的价值得到我所需要的。
“婆婆,那我们这叫双赢?”“说得好,就是双赢。”
阿婆在她的床边又给我搭了个小床板,尽量把床铺铺得大一些,这样两个人住可以稍微舒坦一些。
一晚上,阿婆给我讲了许多她的故事,她似乎比我这个流浪人找到人收养更加兴奋。
听得出来,她这些年的孤独寂寞,言语间,好似我的到来,给她增加了生活的色彩,殊不知,她才是我在暗无天日的桥底下,照进的唯一一束暖阳,是我在万丈深渊里苦苦挣扎中,唯一抓住的救命稻草。
阿婆说了很多很多,她一个人生活了**十年,她的腿天生就有残疾,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她被遗弃了。
从她记事起,她就是一个人,一个人翻垃圾桶,一个人乞讨,一个人流浪。
直到遇到这家的主人,给她取名叫王桂兰,给了她一个家,教会了她做馄饨。
可惜好景不长,在生活了十几年后,主人家年纪轻轻的就生病了。
最后散尽家财,却终是没能留住性命,只留下了这十几平的房子和一个馄饨摊子。
阿婆不忍心她的手艺失传,继承下了她的摊位,几十年了一直在靠这个生活。
几年前,用卖馄饨赚的钱又将这个破败的小房子重新翻新了一下,守着这份坚持和希望。
其实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呢?为什么当年生病的不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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