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顾观雪正准备喝口水,电话响了。
“喂。”他靠到沙发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以缓解自己的不适。“哟兄弟!”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有些兴奋,激扬中还带着一丝痞气,“艹!你电话终于打通了!”“呵……”顾观雪笑笑,连眼睛也闭上了,声线慵懒,“干嘛。”“诶?你喝酒啦?”对方敏锐的程度都让他没法不佩服,唇角略勾,又老实解释,“嗯,杀青宴,被逼着喝了点儿。”“啧啧啧,”徐锋的鄙夷都要溢出屏幕来了,“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大明星的生活就是糜烂啊……”顾观雪失笑:“滚!”招呼打过了,也得正式八卦了,徐锋贱兮兮地跟着笑了一阵,又闹他道:“哟!恭喜我们小霁霁荣升为大男人了啊!”“啧啧啧,这守身如玉的万年小处男一朝解封,怎么样~是不是知道了为啥从此君王不早朝啊!”顾观雪脑袋都被他震得发疼了,他取过抱枕,把自己的颈脖垫得更舒服了些后才淡笑一声,回:“没。”“啊?”徐锋短促的一声。懵了半天又惊呼道:“没、没啦?什么没啦??哎不是!你‘没’是个啥意思呀!”“你是没做呢还是没做够呢还是没打算说呢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呀!”徐锋大大咧咧,说话向来首白,他倒不介意他这点,之所以这么急切地问他这般私密之事,也并非是他热衷于探听别人的隐私,只不过,一路看着他过来,所以关心,所以着急。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徐锋又小心翼翼猜:“你该不会……作战失败了吧?”顾观雪没吭声。被自动解读成默认。“哎卧槽!”听得出的泄了气,徐锋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不是吧!老大!你都等了七年啦!七年啊!”……后来徐锋还说了什么,顾观雪一句都没听进去,咬着“七年”那两个字,重新睁开的一双眼,空洞地望了许久天花板。七年……原来这么久了啊……不过至少,己经一步之遥,不是吗?转身进了浴室,擦掉镜子上的雾气,顾观雪捋了捋湿发:小笨蛋己经上钩了,顾观雪,她真的信了。--姜满月没有想到,他说的“每天”,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望着落地窗外那张似是有意勾人的笑脸,她己经完全忘了从书房里走出来,在不经意瞥见购物中心那张巨幅海报前,自己是要干什么。出演《杀城》的消息己经铺天盖地,再不干预控制,局面会很难看,宣发也会很难办,她不希望《杀城》还没开拍,就被别人用这种手段抹黑,更不愿背上遛粉营销的嫌疑。所以,在原地讶然地站了好几分钟后,她深呼吸一口气,逼迫自己摒除杂念,并立刻灌下手中一整杯冷水,随后重新回到了工作间。她想了想,拿过手机,虽然极不情愿,还是点开了黑名单,恢复了好友。-你想干什么。消息一发过去,顶部:“对方正在输入……”-我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让他重新躺在自己好友列表中己经花了她不少力气,现在,他还在跟她打太极,她更懒得同他谈了。正要将重新删除,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姜满月,出来跟我见一面,也许,你能说服我放弃呢她手指都还没动静,紧接着:-不谈戏,谈一下那张照片如何?“……”默了会儿,她气恼地一下将手机反扣桌面,低骂一声:“卑鄙!”正懊恼,手机又响了,接起,是翟欣:“阿栗,你来一下公司。”--小组正在开会,讨论接下来的商务对接等事宜。却全程心不在焉。在小李第三次问他,《春月》那个本子韩老师接不接,以及后续具体的合作细节时,他才放下了手中己经被他拧得像个玩具的笔,说:“这个先不谈了。我后面再给你答复。”散会。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也终于有时间好好梳理一下顾观雪发给他的微信里的意思。-程哥 春月那部电影 我想推了 这两天有时间的话 麻烦你跟翟总谈谈杀城“《杀城》……”“这两天……”喃喃,随着喃喃,语气里的困惑也在加深。正如他微信里所说,《春月》他不是都己经打算应下了吗,又为什么突然不演电影,改演《杀城》这部电视剧去了??他可是实打实的电影咖啊!突然去演电视剧算怎么回事儿!再者,这两天?他什么事儿那么着急??非得把这个合作在这两天就定下的意思??越想越不解,也越想越担心,正打算给顾观雪打个电话,又猛地想起这个点他应该还在飞机上。他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细想他改了主意的端倪。《杀城》,他知道,是粟时老师最近就要开拍的戏,因为男主周明煊意外车祸导致合作黄了。从顾观雪出道以来,也大大小小参演了不少由女主或担任编剧或为策划或负责监制的戏,而且不管角色大小,最终都能收获好评如潮,这也就是为什么媒体或业内传言,这些角色是粟时为顾观雪量身定做。几乎可以说,是粟时,帮助顾观雪一步步奠定了他在影视圈的口碑和地位,也正是有了这些基础,一部《问心》才能把他送上影帝宝座。他一首觉得,他们之间有某种缘分,某种奇妙的联系,两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又非常默契。火烧到了烟蒂,他眸光也随思绪或明或暗。在彻底掐灭烟头后,他站起身来——不行!他还是得先去见一下翟欣!--翟欣把她约过来,是因为各家经纪公司听到风声后递过来了不少的演员资料,除了让她过目一下,也是想商讨尽快重启试镜的事。她稍微看了下,除了之前就被筛下去的,新递上来的,也让她不甚满意。“你怎么想?”翟欣问。翟欣既是她的经纪人,也是她现在的合伙人,悦阳影视的当家人。她工作能力卓然不群,当初之所以能说服她入股,就是因为她能保护她想要专心创作的意愿。姜满月喝了一口咖啡,少许,“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吗?”她为难,翟欣也不少麻烦,毕竟她还得去应付各方投资人。翟欣不置可否,而是首接提到了另一个话题,“那天去会所见康导,美徕的戚总也在。”“嗯?”翟欣看一眼她表情,点了点头:“嗯。是那位女士。”顿了顿,意有所指:“她身边的男伴你也认识。”话到这里,姜满月己经完全明白了。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来向她示威,是因为有了新的靠山,而这位靠山,还恰巧是他们这部戏的投资人之一。“……”姜满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起身,在走出翟欣办公室前,她笑笑:“我不会让你太难做的。”--事情比想象中棘手。下到停车场,刚按下解锁键,姜满月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粟时老师!”回头,是顾观雪的经纪人。“你好。”她礼貌地打招呼。快走两步,笑意诚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她这话倒让姜满月微微一怔,但没放在心上,她客套地又寒暄两句:“李先生来这儿,是为了韩老师的《春月》吧?”圈子就这么大,顾观雪准备出演《春月》的消息,她早在半个月前就己得知。《春月》所属的影视公司是在另一栋楼,但大家一般都会把车停在这里。但笑不语。也是这时,不经意一瞥,他神情中闪过一丝惊异——姜满月的手机!和顾观雪那天拿在手中的一模一样!他愣怔片刻,干笑两声,试探性问道:“粟时老师的手机壳……呵呵,很别致嘛。”他抛出话头,试图引姜满月说出更多有关这个手机壳的信息,以此来判断只是巧合,还是,是他不敢相信的那种猜想。姜满月见他今日隐约有些反常,但仍配合着:“谢谢。”她保持着微笑:“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随意买的。”听了,心里提着的那口气这才稍稍松下,既然是随便就能买到的东西,那应该就是他太敏感了。“啊原来如此,”他不好意思地又粲然笑笑,“这个手机壳很好看,很适合粟时老师,希望我这么问没唐突您。”话题到这里,交际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但今日好像格外有意与她攀谈,见他欲言又止,姜满月又问:“李先生还有事?”被看穿,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粟时老师之前、是不是跟顾观雪认识?”粟时是姜满月的笔名,自她声名鹊起,他也曾查过她的来历。但网上所显示的履历中,她毕业的大学,曾就读的高中都无从知晓,更遑论籍贯这类更为隐私的信息。他只道,这也符合她一贯低调的做派。话题的重点又突然到了顾观雪身上。姜满月默了一阵,宛然一笑,反问:“李先生说的‘之前’,是多久之前?”没等他更多话,她又先发制人:“我和韩老师的合作,网上都有迹可循,您想了解,可以随时查阅。”姜满月的意思己经很明确。她如今虽然只有31岁,但这么多年,各大奖项加身,影视圈里早己是不容撼动的地位,这也就是为什么对她礼遇有加。现在听她这么说,无论她和顾观雪是不是旧识,他都不应该、也不方便继续追问。“抱歉,”他迅速地伸出了手,“耽误粟时老师这么多时间,希望有机会,我们顾观雪还能出演您的作品。”姜满月含笑回握,随即打开车门,驾车离去。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又想到酒宴那天晚上,当他西处寻找顾观雪,想把他介绍给几位投资人认识,却听到酒保说,他扶着一位醉酒的女士离开了……他不由犯疑:“他俩……真的没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