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是周妄发来的。
挺难得的。
周妄很竟然主动给她发信息。
戚津津死寂的内心多少泛了点儿涟漪，但这点儿涟漪转瞬即逝，她还是提不起兴致来，懒懒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动的欲望。
她动了动手指，回道：“不。”
她想，以周妄的性格，应该不会再发消息过来了，所以，回完消息，她摁了锁屏键放下手机。
但很快又叮的一声响。
周妄问：“为什么？”
看到这三个字，戚津津倒是有了几分兴致，有些好奇，问：“叫我出去有事？”
她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字样。
紧跟着，屏幕下方多了一排文字。
“你说呢？”
再寻常不过的三个字，却让戚津津心脏漏跳了半拍，然后开始加速，身体里的细胞慢慢活跃、躁动起来。
她想起了上次跟周妄分开的那个上午。
她问周妄：“舒服吗？”
周妄回她：“你说呢？”
耳边是他沉闷的呼吸，还有氤氲着的潮热。
戚津津手指一顿，快速的敲了句话发过去：“发个定位给我，我过去找你。”
消息发出去，她立即上楼换衣服，穿了件黑色休闲风外套，戴上红色毛线帽和围巾增添了丝喜庆，手里拎着个blingbling的黑色亮片包。
有些不伦不类的搭配，在她身上却意外的契合，潮感十足。
跟牌桌上的舅舅、舅妈打了声招呼，就如脱笼的鸟儿飞了出去。
周妄发来的定位离舅舅家不远，打车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时间。
她按照周妄说的位置寻过去，四处环顾了一圈，却并未看到周妄人，拿出手机正要打给周妄，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转身一看，周妄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站在面前，手上还逮着个粉色的米奇气球，在他头顶飘着。
戚津津双手揣在外套兜里，觑了眼米奇气球，笑道：“你还挺有童心的。”
周妄把手里的气球线递给她：“送你的。”
“送我？”戚津津有些不敢置信，又盯着丑不拉几的气球看了两秒，还是接了过来，拽了拽线，哂笑：“着玩儿连三岁小朋友都哄不住，你拿来送我，不嫌寒碜？”
周妄挑眉：“不想要？”
戚津津攥线的手指紧了下，“不想要又怎么样？”
周妄伸手：“可以还我。”
戚津津瞪了他两秒，哼了声，把气球线拍在他手上。
转身，周妄把气球送给了一个路过的小姑娘。
“……”
戚津津冷哼了声，转过身大步往前走去。
走了好一段，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街上，路灯也不大亮，周围很安静，和远处传来的热闹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转过身看，周妄也没跟上来。
戚津津憋闷整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到达了零界点，她停在路边，低着头，穿着马丁靴的脚用力踢着块巴掌大的石头发泄。
踢了半响，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声，似乎还有些闪烁的亮光，她偏头一看，顿时愣住。
是仙女棒。
拿着仙女棒的少年朝她走了过来。
“玩吗？”
戚津津看着被仙女棒照亮的周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幼稚死了。”
但，还是接了过来，拿在手上，看着仙女棒在手上慢慢燃烧殆尽。
周妄：“不许愿？”
戚津津看着仙女棒上最后一丝火花熄灭，嗓音空洞道：“骗小孩的，愿望从来不会成真。”
话出口，戚津津就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
扔掉燃烧完的仙女棒，转了话题，问：“昨晚那个姓顾的是你朋友？”
周妄又点了两根仙女棒，他买了一盒，总共有十支，递了一根给戚津津，没正面回她，而是说：“他就那脾气，我代他跟你道歉。”
戚津津深凝了他眼，有收回视线，舞着仙女棒在空中画圈圈，然后两人并肩往回走，妆似不经意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骁的气场跟周妄差太多了，根本无法想象，他们能成为朋友，但从周妄刚才的语气可以判断，两人不仅仅只是朋友的交情。
顾骁很护着周妄，而周妄对顾骁，跟旁人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周妄：“同个福利院长大的。”
戚津津一愣，余光又瞥了眼周妄，他脸上的表情很淡，语气也听不出多余的情绪来。
很久之前就听班上同学说过，周妄是个孤儿，福利院长大的。
气氛有些凝住。
戚津津难得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妄见她低着眉眼，轻抿着唇，笑了笑，“怎么不说话了？”
戚津津用鼻音应了下，含糊道：“没有啊，我玩仙女棒呢！”
她把仙女棒举到他面前，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对他弯眸笑着。
这时，一簇烟花忽然在头顶的漆黑夜空炸开，戚津津下意识仰起头看，大朵大朵的烟花将整个夜空照亮。
戚津津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对了，西源每年春节都有烟花表演，我们现在过去还能赶上。”
说着，她就牵着周妄的手往先前的街道跑。
西源的烟花表演很出名，还有凌晨跨年的倒计时，每年大年三十晚上偌大的银河广场都人山人海的，就为了烟花表演和倒计时。
两人打车到银河广场距离零点还有十分钟，人多的根本就挤不进去，稍不注意，还会被人流冲散，所以，戚津津一直紧紧牵着周妄的手，最后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小草坡站着。
好些年没来看烟花表演了，之前戚津津觉得人多太挤，烟花表演年年都有，觉得没什么意思。
此刻，却异常的兴奋，跟周妄介绍道：“待会儿零点一到，烟花表演就开始了，你知道这个广场为什么叫银河广场吗？看见广场正中的地面没有，全是用特殊的材料铺的，灯光映在上面，就跟银河一样，等烟花炸开，就像镜子那样，可以照得清清楚楚。”
周妄目光落在她脸上很多，然后才看向她指的方向，许久后，才淡淡嗯了声。
很快，大屏上的出现了从23:58跳到了23:59，整个广场都沸腾起来，跟着上面显示的秒数开始倒数。
到00:00那刻，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地，紧跟着，一簇簇烟花争先恐后将夜空点亮，所有人聚在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
这样的烟花表演美得让人震撼，戚津津几乎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去看周妄，却没想到，周妄没盯着烟花看，目光反而落在她脸上。
她正想开口，提醒周妄看烟花，他忽然伸出手，手指轻轻擦过她脸颊位置，她脸色微变，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周妄的手。
周妄手指顺势下移，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在她脸颊处落下一个轻吻，“戚津津，新年快乐。”
温浅的声音敲击着耳膜，在阵阵烟花绽放声中，在人潮喧闹中，戚津津只觉得那道温浅的声音，一直从耳朵蔓延到心脏。
这一刻，她心跳似乎跟烟花声一样，一声比一声的剧烈，一声比一声的响。
她看着面前少年隽秀姣好的容颜，看着他温淡含笑的眉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汹涌而澎湃。
戚津津脑海一片空白，有些慌乱有些失措。
她想挣扎，又不想挣扎。
她面色凝重盯着周妄看了许久，周围一切的声音像是被隔绝在外，面前唯有这个好看的少年。
怎么办？
戚津津不知道，没有答案，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情啊爱都是最虚幻的东西。
最后，戚津津选择了逃。
她什么都没说，松开周妄的手，转身就跑了。
周妄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怔愕了一瞬，紧跟着嘴角勾了下，浅浅笑了笑，这才转过身看着漫天的烟花。
真美。
……
戚津津下车，就见杜淮川站在门口抽烟，手里拿着手机，屏幕把他的脸照亮，听到声响，才抬头看去。
“回来了。”
戚津津脚步一顿，慌乱的神情，也在看到杜淮川时立即收敛了起来，问：“表哥，你特地在这儿等我的？”
杜淮川：“没，我出来抽烟。”
戚津津走到他面前，直接夺了他手上的眼，说：“舅妈让你少抽。”掐灭了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看向他，说：“是你让周妄叫我出去的，对吧？”
从米奇气球，到仙女棒，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爱玩的东西。
周妄不可能知道的，除非有人告诉他。
杜淮川叹了声，没否认，看着她的眼睛，问：“玩得开心吗？”
戚津津躲闪了下，“还行。”
杜淮川揉了揉她的头发，“开心就好。表哥就想看到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成天就知道傻乐的小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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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市。霍家。
霍雪峥从牌桌上下来，拿起手机走到窗户边站定，把烟咬在薄唇间，点开新收到的微信消息。
是十来张照片。
照片中，年轻男女在幽暗的街上玩着仙女棒，或沉默或笑，女孩儿眼中像点缀着星光，格外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