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到熟悉的京城,便被真侯府千金抓走囚禁折磨,日日生不如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季寒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那天。
她衣衫狼狈,伤口溃烂发脓,浑身恶臭,而彼时,那个她瞧不起的猎户,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已然成为了赫赫威名的镇国大将军,百姓尊敬爱戴。
他救了她,把她带回将军府,养了一个月,可惜,这幅身子骨早已在日日的身心双重折磨下油尽灯枯。
柳白苓死了。
死了,但没完全死。
准确的来说,是她的鬼魂,还一直在。
她的魂不知为何只能跟在季寒竹身旁。
季寒竹以将军夫人之礼,安葬了她。那一刻,她才知道以前有多蠢。
柳白苓,说话,装什么傻?!男人的呵斥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不知不觉,眼泪早已盈满眼眶。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一次,她会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也会好好珍惜身边人。
柳白苓直接扑进男人宽阔坚挺的怀里,眼泪顺着精致面庞潸然落下,声音中带着哭腔,像是幼猫的哼声:相公,你太凶了,吓到我了。
感受到怀中温暖柔软的一小只,男人愣住了。
自打成婚以来,别说是叫相公,柳白苓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不小心碰到都要嫌弃的洗上好几遍,今日这是闹的哪出戏?
柳白苓本就生的漂亮,此刻些许发丝凌乱遮挡在面庞,鼻尖和眼眶微红,脆弱白皙的脖颈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清晰可见青紫脉络,活脱脱的破碎感美人。
怀里的女人还在小声涕泣,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分外惹人怜惜。
季寒竹愤怒的情绪像是被罩住了一般,那些质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刚才太凶了?
男人抿了抿唇,努力让声音平和下来,略生硬的道:为什么要喝堕胎药?
柳白苓把头从男人怀中抬起来,一双眼哭的红彤彤的,望着男人,哭唧唧道:我...我就是觉得,现在...家家户户都闹饥荒,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要是没记错,今年大旱,不少人都吃树皮了。
季寒竹自然是不相信这个理由的,半信半疑的看向女人,柳白苓也正用那双哭红的眸子仰头望着他,很是真诚。
男人叹了口气,郑重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孩子我自然也养的起,以后别想那么多。
一语双关。
柳白苓乖巧点头道:我已经想通了......
话音才刚落下,院子里传来一阵婶子们嘁嘁喳喳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女孩带着一帮婶子们走了进来。
瞧瞧这熟悉的面庞,可不正是她的好堂妹吗?
堂姐,你就算再不喜欢肚子里那个孩子,也不能堕胎呀!柳晓晓一脚迈进门,便大声嚷着:婶子们,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麻烦你们劝劝我堂姐,可千万别堕胎呀!
声音大的巴不得整个村子都听见。
放心吧,晓晓,你是个好姑娘,知道担心你堂姐。旁边一个婶子夸道。
柳晓晓闻言,面上闪过了羞赫,又难过的垂下了眼:没法子,堂姐她......就是得我这个堂妹多操心些。
贬低她的同时,还不忘记抬一下自己。
柳白苓看着虚伪的柳晓晓,眼中短暂的闪过一丝恨意。
就是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为了那几两碎银,处心积虑的抹黑她,甚至将她哄骗到侯府真千金手中,遭受暗无天日的折磨。
好,好,放心吧,交给婶子们。几个婶子进了屋,探究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柳白苓,以及地上摔碎的碗和药汁。
柳白苓一一扫过这些妇人的面庞。
这些可都是村里嚼舌根的主力,柳晓晓的居心早已昭然若揭。
当初被金娇玉贵的被养在侯府,不知人间险恶,甚是可笑。
诶唷,柳家丫头,你怎么能打胎呢?刘婶子快步坐在了凌夕凤身旁:要不是我们听晓晓说,都不知道,这可是造孽啊,那些打了胎的,孩子可是会找回来的。
婶子们都知道你这孩子是侯府来的,心气儿高,可是咱既然回来了,就是没那命不是吗?
可不是,出嫁从夫,女子应该以夫为天,就算你再看不上季娃子,也不能堕胎呀,这是造孽的事情!
堂姐,听婶子们一句劝吧,大家都是为了你好。柳晓晓假惺惺的坐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就算你从前见过许多大家公子,可如今已经成亲,总该放下了不是?
柳晓晓这话说的朦朦胧胧意有所指,一下子就给众人带偏了。
堕胎和不守妇道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刺激。
这成何体统,柳家丫头,你可别糊涂,不守妇道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可不吗,跟婶子们说说,那人是谁,趁早断了的好。
你一言我一语的,就给柳白苓定下了不守妇道的罪名。
趁着众人不注意,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暗暗掐了掐大腿根。
柳白苓原本眼眶就哭的通红,这会儿更是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焦急道:婶子们真是误会我了。
我既已经嫁给相公,自然是不会做出那等三心二意之事。
相公是猎户,今年大旱,山上的动物都跑了,地里收成也不佳,多一张嘴就是多一口饭,我怕养不起孩子,给相公压力,才一时焦心。
堂妹知我忧心,便和我说了老郎中也能配堕胎药,我这才......话没说完,捂脸呜呜小声哭泣起来。
这些婶子们也都是村子里的老人精了,脑子转得快的,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看不出来,柳晓晓这小妮子心还挺黑,前脚劝自家堂姐堕胎,后脚就给她们找来。
晓晓,你堂姐一时忧心,你也不能瞎胡说,咋能劝人堕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