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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被朱乙贵紧抓双臂的朱元璋,看着对方激动的模样。

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哽咽声更重。

“咱儿子没了,今早,咱儿子扔下咱走了。”

泪如涌泉。

哗哗地从坚毅的双颊上滚落。

轰的一下。

朱乙贵的脑袋瞬间懵了。

“八爷爷的儿子没了?怎么可能?”

“前几天不是还说,人去了西安府进货吗?”

“苍天啊,你可真够残忍啊!”

煎人的情绪涌堵在心口。

他悲痛地搀扶八爷爷,坐进了河岸长亭内。

头发花白的八爷,一身粗布麻衣,克勤克俭。

元朝时,老人是马蹄下的碎石,历尽磨难。

如今,终于熬到了开明的朝代。

儿子又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间惨剧啊!

朱乙贵如鲠在喉,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安慰。

“小乙,你说是不是咱作啥孽了?”

朱元璋伸出满老茧的宽大手掌,搭在朱乙贵的肩膀。

宛如星辰的锐眸,盯着河面涟漪。

瞳孔里倒影满江的悲伤。

朱乙贵深吸一口气,面露痛苦,“老爷爷,别瞎想。”

“您要好好活着,您儿子泉下有知,定会开心的。”

“再说您不是还有我吗?现在我有户籍了。”

“我们种地,做生意,开小店。”

“不管哪一样,小乙都有信心养您一辈子。”

然后,故作霸气地扬了扬手中的木匣。

仿佛获得身份认可后,他便有了改变世界的雄心。

朱元璋见状,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小乙,咱知道你是好心。”

“可是世道艰难啊,咱家大业大,尚没有信心守得住。”

“如今咱儿子走了,那些潜伏的家伙,又要蠢蠢欲动了!”

“你觉得自己能斗得过他们吗?”

方才信心满满的朱乙贵,顿时蔫了。

是啊!

八爷爷收留自己的时候。

可说过他在应天府有千亩良田呢。

一块开荒的兄弟们,个个眼红地惦记。

他儿子是个能人,绵中带刚,能把他那些老兄弟治的服服帖帖。

如今他儿子不在了。

大家业怕是很快就被抢光吧!

即使这样。

八爷爷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自己还蹭住他的小院呢。

怎敢口出狂言,照顾八爷爷一辈子呢?

想到这些后。

朱乙贵的脸由红变白,由热变冷。

双拳紧攥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暗暗发誓,“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

朱元璋那双看透人心的星眸,把朱乙贵的情绪变化,收于眼底。

思忖道:“这小子,若真是咱孙儿多好。”

“有大志向,还会隐藏野心。”

“待咱诚孝,性子倔强刚毅。”

他探出手掌,轻轻握住朱乙贵紧绷手腕的青筋。

“唉!咱知道你要强,但大明律法严厉,你可不能违法乱纪啊。”

“那破院是咱和老伴,以前教儿子种田的地方。”

“你也算是咱半个孩子,好好在那里过日子吧!”

朱乙贵心头一暖,仰起头看着那张黑瘦褶皱的脸。

慈祥而伤感。

“八爷爷,我明白,您也节哀。”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玉佩,希望您也能挺过难关、长命百岁。”

他的手正刚把内衬夹层的玉佩取出。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来了位瘦高的壮年,是朱元璋的随从。

“老爷,小主人哭昏厥了。”

春雨跳跃,亭檐叮咚。

这句话却冻住了所有声音。

朱元璋的身子定格,双肩微微颤抖。

霍地起身,“走,快带咱回去!”

一瞬间,方才的落寞和苦楚、悲恸和凄凉。

全都消失不见。

人已挺起了脊梁,龙骧虎步,缓缓远去。

朱乙贵呆滞地目送,紧握手中的玉佩。

显然,他也没想到八爷爷又生变故。

不远处。

秦淮河面,倏忽出现两艘官船。

甲板上站着一位山羊胡须,颧骨瘦削,双眸中噙着冷意的捕头。

还带着七名衙差,个个凶神恶煞地扫视河畔。

“老大你看,那亭内有人,姚法师的佛幔,肯定是他放莲花灯烧的。”

一名贼眉鼠眼的衙差,抬手指向长亭。

捕头点点头,“把船开过去,胆敢坏了皇太子的祭奠法事,简直找死!”

朱乙贵没有察觉到河面的异常,幽幽一叹。

“玉佩,下次再给八爷爷吧!”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背后的异响。

刀鞘、靴子等摩擦的多重声音。

“大胆小贼,国丧期间,竟不着缟素。”

“方才是你在河内放的莲花灯吧?”

闻言,朱乙贵一怔,转过身愕然地看着来人。

“你们是在和我说话吗?”

捕头噙着冷笑,“哼,少年郎,你摊上大事了!”

“国丧在即,明令禁止外出,你不着缟素,私自外出。”

“最为严重的是,是胆敢火烧姚法师,现在应天府要抓你归案!”

话音未落。

他已招手让身后衙差,堵住亭子的四面。

见状,朱乙贵也不慌张,抬手一指,淡淡道。

“我家住于此,今日是草民诞辰。”

“放莲花灯也是想为大明祈福,并没什么问题吧?”

“至于火烧什么的,我压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找错人了!”

洪武年间。

自称‘淮西布衣’的朱元璋。

圣心以黎民为归属,最是厌恶贪官酷吏。

所以全国上下,很少发生冤假错案、屈打成招的事情。

这才是朱乙贵有如此底气的缘由。

说完。

朱乙贵便躬身行礼,就要退去。

但他并没注意到,这些捕快眼中的怒意。

他们不顾冷风灌颈,冒雨驶船前来缉拿凶手。

是因为方才发生的一场大火。

差点烧死燕王朱棣那亦师亦友的道衍方丈。

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一个以天海为纸墨,视天下为局的怪僧。

一个朱棣喻其若伯温、呼之为少师的奇人。

后来的靖难之变。

也正是他运筹帷幄,帮朱棣坐上皇位。

皇太子朱标薨逝。

他跟随燕王从北平来到应天府,并以高僧的身份为皇太子诵往生经。

意外的是,方才祈福的莲花灯。

竟有五六盏冲到下游武定楼。

楼台上做法事的佛幔,垂至河面。

灯盏拥挤倾倒在幔布上,火焰无声蔓延。

直至浓烟刺鼻,火舌乱舞。

主持诵经道衍方丈,险些死于熊熊大火。

若不是其反应机敏,跳入河内求生。

真就差点儿被送上了西天。

见状,心有余悸朱棣,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他扬起马鞭,对着应天府尹的脸庞,狠狠抽了一记重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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