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急的恨不得捂住苏璃的嘴,不让这个祖宗在这么执拗下去。惹恼了陛下,不管是郡主还是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公公。”
苏璃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王孝心中一喜,急忙喊道:“奴才在,您要是回去,奴才立马为您备轿。”
“让我跪在这里吧,我安心,陛下也安心。”
没头没脑的话传来,听得王孝一头雾水,若说郡主求情是为着当年厂公的情义,那这句陛下也安心又是怎么一个意思?
还不等他想明白,就听见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心下一惊,赶忙跑进殿里,只见满地的碎片,原本陛下应该喝的药也撒了一地。
“让她跪,跪死为止!”
晟皇大喘着气,怒气冲冲的喊道,王孝匆忙上前为他顺了顺气,一个眼色使给旁边侍候的小太监,便立马有人下去重新熬药和收拾碎片。
“陛下消消气。”王孝扶着晟皇坐了下来,“万万不要气坏了龙体。”
晟皇余气未消,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外,苏璃的声音传了进来:“臣女请陛下还……”不知为何,她的声音一顿,很快就接了起来,“还小景一个清白。”
王孝不敢看晟皇的脸色,也知道当下是不好看的,只盼望着皇后娘娘那边能赶来拦住郡主了。
“什么!”皇后的手一抖,银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惊讶的站起身子,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你是说苏璃那孩子正跪在乾清宫外给那奴才求情?”
说罢才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又重新坐了下来,旁边眼尖的侍女立刻上前收拾起了地上的银杯。
“是。”殿下跪着回话的小太监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向来疼爱郡主,这次也是气急了,说郡主是哪怕是在外面跪死也不要再来烦他……”
“住口!”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就已经面露不悦,“陛下对郡主如何,岂是你这个奴才可以嚼舌根的?”
小太监立马有眼色的开始请罪,郡主就算再怎么惹恼了陛下,也始终是主子,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容不得他来说这句不敬的话。
“奴才该死。”小太监对着地面实打实的磕了起来,皇后低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烦闷的挥了挥手:“自己去领罚去吧。”
“多谢娘娘”小太监向皇后谢了恩,这才离去。
等到小太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常嬷嬷朝着众人一使眼色,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退了个干净。
“娘娘。”常嬷嬷走到皇后的身后替她按摩了起了太阳穴,“容老奴说句说句话,无论郡主做了什么也轮不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来向您禀报,可气的是,凤栖宫里一众当差的人竟还放了他进来。”
皇后冷笑一声:“他是怀着‘圣谕’来的,谁敢不让他进来?”
“你说,陛下既然让他来告诉本宫这件事情,他是想让本宫去拦着璃儿,还是不管她?”
常嬷嬷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一个奴才,皇后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问她的意见,可实际上娘娘只是在自己思考,这时候,多说多错,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和乾清宫前的安静却是不同的。
不知道是谁将苏璃殿前跪着的消息传到了太后那里,正巧懿安大长公主带着恭亲王妃来向太后请安。
苏璃虽然不是公主,却自小长在宫里,更是时常陪伴在太后身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个人都不免担心了起来,一时之间没了方寸。
也顾不得苏璃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才这么做的,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朝着乾清宫过来,幸而恭亲王妃在半路上想明白了利弊,劝住了懿安大长公主和太后,没能让这二人过来给陛下添堵。
她先是让人停下了车辇,又恭恭敬敬的朝着二人行了一礼:“娘娘是帝母,母亲又是帝姑,你们二人去了让陛下如何决断,更何况陛下还在病中。倒不如让臣妾前去,璃儿也是我的女儿,臣妾定然会带璃儿来叩谢娘娘。”
一番话让二人醍醐灌顶,太后当即就要回宫去,毕竟皇帝是她的儿子,苏璃只是先帝妹妹的孙女,一番权衡之下,自然是不应该前去打扰皇帝。
懿安大长公主虽然心有犹豫,却也知道她儿媳的话很有道理,璃儿毕竟是在为逆贼求情,不管她再怎么心疼,也不能去到御前去,到时候陛下折了的就不仅仅是她的面子了,更是整个苏家的恩宠。
倒不如让恭亲王妃这个母亲前去劝劝璃儿,将她带走。
当下也便随着太后一起回了慈宁宫。
恭亲王妃看着二人都离去了,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寒意侵体,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旁边侍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为她拢了拢斗篷。
“这天寒地冻的,出来的又匆忙,也没带个手炉,娘娘可还受得住?”
“无碍。”恭亲王妃看向了乾清宫的方向,“眼下是要想想如何让陛下不怀疑到苏家的身上。”
“唉。”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为我卸妆吧,我便到御前脱簪请罪。璃儿这个孩子太过重情义,也不曾想想这样的行为会给家里带了什么灾难。”
“娘娘。”侍女心有不忍,“您一向身子不好,这跪到雪地里,又怎么受的住呢?”
“不要再说了。”恭亲王妃轻轻摇了摇头,眉眼间也多了一层阴郁,让侍女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忧虑起来。
昭阳郡主什么都好,偏偏这重情义不分场合,谁都知道,陛下正在气头上,她还偏偏要往枪口上撞,怎么能不撞的头破血流。
还要让一向身子虚弱的王妃娘娘来为她收拾残局。
唤做香儿的侍女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陪着王妃去了临近的王美人的宫里,将发髻上一样样巧夺天工的首饰摘了下来,心里却忍不住心疼。
若是王爷知道王妃受了这样的委屈,怕是也会难受吧?
她看向镜中毫无装饰的王妃,只见她的表情淡淡的,无悲无喜,让她一时捉摸不透。
“走吧。”恭亲王妃用手逐一碰了下桌上的饰品,接过了一旁王美人为她准备的手炉,又系上了斗篷,没有带一个人去了乾清宫。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苏璃的睫毛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声音带了些许的颤意:“母妃,这里天寒地冻,回去吧。”
恭亲王妃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手炉递了过去,她朝着殿门,同样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