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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也胜当年。

成亲头两年还好,陆知海为她画眉为她理妆,会看着她痴痴傻傻地笑,妧妧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可惜,红颜未老恩先断。

杨妧怀宁姐儿时,陆知萍体恤弟弟,给陆知海送了个出自书香门第、因家道中落被迫卖身为奴的女子。

当晚,陆知海歇在了西跨院。

事有一,便有二。

杨妧第二次怀孕便给陆知海纳了房擅长琴棋书画的姨娘。

胎儿尚未坐稳,楚贵妃病故,元煦帝昭告天下以皇后礼发丧,外命妇在思善门外哭灵三日。

哭灵当夜,孩子就掉了。

杨妧缠绵在病榻上,将养了两个多月,身体才慢慢见好。

再后来大堂姐杨婳陪同堂姐夫进京赶考。

陆家人少宅子大,杨妧特意收拾出一处清静的院落请杨婳夫妻在家暂住,又吩咐下人小心伺候。

堂姐夫经常出门会友,杨婳趁机勾搭上了陆知海。

杨妧恶心得快吐了,把杨婳打发之后,给陆知海纳了第三房姨娘,也是个识文断字会作诗的女子。

而她再没让他近过身。

陆知海夜夜歇在西跨院,跟三位姨娘琴瑟相和,甚是愉悦。

只有需要银钱时,才会踏足正房。

这些年,杨妧对陆知海早没有男女之情,自然不肯让他通头,便道:去年大姐借去三百两银子尚未归还,要不让她还了,我再添上两百两,正好给汪四爷。

陆知海面色不虞地说:大姐是因为手头紧才只三五百两银子,你何至于这般计较?

才只三五百银子?

话说得真叫一个轻巧。

杨妧哼一声,淡淡开口,三月初,内府衙门黄太监贺四十岁生辰,大姐夫送了座羊脂玉的寿星翁,才拳头大小,据说花了三千八百两银子。

陆知海恼道:行了,不给就算了,没得扯这些陈年旧事,我想别的法子周转。

拂袖离开。

他所谓的周转,是寻了玉器、瓷器或者古玩字画去当铺。

上一代的长兴侯是个极清雅的人,从没领过正经差事,也没被阿堵物沾过身,陆知海亦是,活了三十年,一文大钱都不曾往家里赚过。

陆家虽然早已远离庙堂,成为没落勋贵,但船烂还有三千钉,祖上有田产,还有不少值钱东西,足够再败坏一代。

当初杨妧跟现已入主后宫的何文秀合伙做粮米生意,凑不够本钱,陆知海连个梅瓶舍不得卖,杨妧只得回娘家跟大伯父借了三千两银子。

好在粮米生意大赚,连本带利还给大伯父五千两,还余下八千多两。

杨妧花六千两买了间铺子,经营笔墨等文具。

承蒙何文秀和大伯父照顾,铺子每年足有一千两银子的利。

杨妧手里这才有了闲钱。

这会儿为了陆知萍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子,他倒是很舍得。

杨妧懒得管,也懒得跟陆知海置气,隔天一早带宁姐儿来了别院。

昨晚被蛙叫吵得没睡好,杨妧歇了个长长的晌觉,及至醒来,已近黄昏。

西天晚霞似火,染红落枫山的半座山头。

宁姐儿从门帘探进头,热切地说:娘,桂花已经晾干了。

杨妧知其意,亲昵点点她的鼻尖,小馋猫,走吧,这就给宁姐儿做桂花酱。

牵起她往厨房走。

桂花果然挑拣得干干净净,杨妧夸一声宁姐儿能干,捏把盐粒撒到桂花上,洒点盐,能除去花瓣的涩味,吃起来更甜。锅里加少许水,待会儿冰糖化了,就把桂花倒进去,搅动十几下便好。

又吩咐婆子生火熬冰糖。

宁姐儿认真看着婆子的动作,把步骤牢牢记在心里。

晚饭时,宁姐儿蘸着桂花酱吃了两只花卷,撑得小肚子溜圆。

杨妧带她在院子里消食。

陆知海出人意外地赶了过来。

杨妧讶然不已,侯爷怎么这会儿过来,吃饭没有?

没吃,给我下碗肉丝面就成,陆知海绞条冷水帕子擦去脸上汗珠,目光亮闪闪的,妧妧,大姐说不必筹银子了,你也不用跟我置气了修缮会馆极为琐碎麻烦,源明确实没有这份耐心。

杨妧知道汪源明没长性,没料到这次主意变得更快,三天还没到头呢。

却识趣地没有问,也没理会陆知海关于置气的话。

只从柜子里找出件半旧的圆领袍伺候陆知海换上。

陆知海抱怨,今天真是热得出奇,以为别院能凉快,谁知跟京里一样。

说着话,采芹端进面来。

陆知海吃完,额头又是一层汗。

杨妧寻到折扇帮他扇风,陆知海笑着夺过去,还是我给你扇吧,别累得你手疼。顿一顿,问道:妧妧,你听说过没有,皇上要疏浚运河?

杨妧摇头。

她一个内宅妇人,关心得不过是柴米油盐,怎会打听这种事情?

陆知海道:何五爷接了天津到临清的一段,足足八百里河道,做下来至少能赚七八十万两银子。汪源明想跟我合起来入一股,你能不能给何五爷递个话?

何五爷是何文秀不出五服的堂弟,非常精明能干。

上次做粮米生意,全亏何五爷从中斡旋。

但疏浚运河是肥差,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就会闹出偷工减料贪墨受贿的风波。

涉及河工案子,一向要重判。

而汪源明跟陆知海两人没一个靠谱的。

杨妧觉得不妥当,遂问:你们怎么合伙,需要投多少银子?

陆知海兴奋地解释,应该不会太多,国库出大头,人力是各府县的徭役,我估计一万两绰绰有余。咱们两家各出五千两,大姐拿不出银子,咱家先垫上,等赚了银子再把本钱还咱们。

呵呵呵,杨妧冷笑。

难怪陆知萍不要五百两银子,原来是惦记更多的。

言语中自然而然地露出几分讽刺,大姐这是空手套白狼?如果赚了钱好说,可要赔了呢,大姐能把五千两本钱还给咱们?

陆知海不愿意听,河工怎可能赔?即便赔,何五爷也会担着,他是皇后娘娘的堂弟,谁还敢找他的麻烦?

这是把何五爷当傻子呢。

杨妧气得想笑。

十几年的夫妻,她早已摸透陆知海的脾气。

凡是陆知萍说的全部正确,凡是陆知萍的要求,务必要满足。

遂不多言,只淡淡地说:家里没那么多银子,这件事算了吧。

陆知海脸色沉下来,声音里已经有了不耐,先把那间笔墨铺子抵出去,实在不够,可以跟大伯父借个三五千两,等赚到钱,双倍还他便是。

杨妧冷笑:侯爷还是忙诗集吧,别让阿堵物脏了手。再者,我一个女流之辈,也不好去找何五爷说项。

你!陆知海怒极,啪地阖上折扇,虚指着杨妧鼻子,真不可理喻,我好声好气地与你商量,你竟然半点脸面不给。放眼京城,谁家夫人似你这般攥着银钱不撒手?笔墨铺子是我陆家的产业,应当我说了算。

他倒是想说了算,但是铺子里从掌柜到伙计,都是杨妧一手安排的。

每月账本也只报到杨妧这里。

杨妧懒得看他跳脚,往东屋铺了床,我累了,想早点安歇。侯爷一路奔波,也早点睡。

我去书房。陆知海恨恨地甩袖离开。

杨妧毫不在意,简单地洗漱过,看了会儿前朝传记,吹灯躺下。

夜阑人静,屋后水塘里的蛙叫声越发噪杂,没完没了般。

而门房朱二养的大黄狗也似发了狂,嗷嗷吠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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