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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姐姐走后,妈妈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把身子也熬垮了。


她让我好好听话,等她走后就把怡红院交给我打理。


妈妈说,我从小在院里长大,把姐姐妹妹们交到我手里,她也走得放心。


我觉得妈妈这辈子很值得,至少见过的美人是够多的。


我们怡红院的姑娘,个个人美嘴甜心肠好。


丫丫快攒够赎身钱了。


可她的哥哥病重,嫂嫂不愿拿钱治病。丫丫又把自己的赎身钱给哥哥了。


她刚被卖到这里的时候,不吃不喝等了哥哥两三天,她哥哥也没带着银子来赎他。


丫丫有没有志气我不知道,反正她是够义气的。


我给丫丫的哥哥看了病,开了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而且我想证明给丫丫看,我也挺够义气的。


丫丫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医术的,我也懒得编理由,就说随便瞎学的。


丫丫呵呵冷笑,说我的药要是不小心把她哥哥喝死,她嫂嫂为了钱,说不定能赖我一辈子。


我真的好害怕,委屈地趴在丫丫的胸脯上狠狠地蹭了一把。


丫丫说我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流氓。


丫丫说话最好听了,那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我正在伺候妈妈喝药的时候,奎婧妹妹找了过来。


她说外面来了几个出手阔绰的贵客,指名道姓要我作陪。


奎婧妹妹比我小四岁,今年将将十二,生得白白瘦瘦,没被卖来之前,是在杂耍班子里习武的。


妈妈摆摆手让我赶紧去陪客。


我没有跟妈妈撒气耍赖闹着不去,妈妈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左右不过是弹个曲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抱着琵琶走进房间,温顺地在屏风前坐下。


这几位贵客都是些富家公子哥,个个仪表堂堂,风华正茂。


我只在进房间的时候匆匆瞥了他们一眼,之后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睫。


一曲奏毕,他们邀我上前饮一盏茶。


茶是他们自带的,茶具也是。


我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


姐姐们抱怨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客人,总是会趁机揩一把油。但这些客人没有,甚至连打趣我的话都没有。


他们都是正人君子。


他们聊天的话题我听不太懂,不过我可以趁着自己存在感不强,悄悄地打量他们一番。


这一行五位公子,个个锦衣华服,气质不凡。


不过最出众的还属坐于首位的那位白衣公子,他神情淡漠,貌若嫡仙,约莫只有十八九岁的年龄,气质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内敛。


既有鲜活明晰的少年气,也有着岁月沉淀出的厚重感。


我自以为见识过的男人比吃过的饭还多,可眼前这般俊逸清朗的男子,似乎生来就该吸风饮露,不问尘俗。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见我茶汤见底,在与蓝衣公子交谈间隙,拎起茶壶,亲自为我倒了一杯。


妈妈强撑着身子下床,主持了我的及笄仪式。


她说花魁姐姐死得太早了。她还说要在死之前,立起怡红院新花魁的名号。


「及笄之后,你就要做真正的女人了。」


我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我拒绝不了。


我派人给丞相长子送了一首诗,丞相家族势力雄厚,关键时刻能帮上我大忙。


参加仪式的人,都是些了不得的权贵,我抱着琵琶上台,唱的是我自填的词,音色清亮。


一片喝彩声。


妈妈走到我身边,对着台下众人说道。


「今日怡红院的头牌开门迎客,价高者得。」


众人情绪更加高昂,也有无数戏谑轻佻的眼神。


二楼的包间都拉了帘,看不见里面坐了些什么人,不过肯定是个顶个财大气粗的。


今夜拍下我的,肯定会是包间中的客人吧。


我知道会是他,那天坐于首位的白衣公子,相府嫡长子,俞启淮。


月隐星垂,共处一室。


他散漫地沏茶。等待屏风后的我慵懒地洗漱、梳妆。


我们将太多的时间花费在了精致的等待里,所以当他低头轻吻我的时候,我酥软了身子,双眼迷蒙,几乎化作一滩春水,微漾在他的怀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俞启淮轻柔的替我拨开脖颈处的乱发,眼神深沉地望着我。我居然害怕他会咬断我的脖颈。


他问的是我怎么猜到了他的身份。


我说青楼女子收集到的情报,相当一部分具有价值。


我的肩膀上有一处莲花胎记。


俞启淮垂着睫羽,近乎虔诚地吻了那里。


红烛昏罗帐,晏晏一晌欢。


俞启淮包下了我一个月,可第一晚过后,他已经四天没来过了。


丞相府真是钱多了没地儿烧,包下我一点都不便宜。


我乐得清闲,一心一意地在榻前伺候妈妈。


妈妈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她虚弱地靠在床上,整日整日注视着窗外小小的院子,脸上满是温柔的神情。


病重的妈妈真的好温柔。


她拉着我的手忏悔,说她这辈子祸害了很多好姑娘。


但其实,她也救了很多可怜女孩的命。


我好希望那个圆滑世俗的妈妈能够回来,拎着我的耳朵骂我赔钱货,又自掏腰包给我们买精致的糕点。


她告诉我,她年轻时怀过一个孩子。但孩子的父亲不认,院里的老鸨强迫她将孩子打掉了。


她告诫我,顶着这卑贱的身份,不该对任何男人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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