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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信奉神明的村民们看来,百年难见的涝灾都是因为我爸妈的那场婚礼,于是集体找上了门来。

爷爷也不辩解,只说负责一切损失。

十几个村子全部赔偿后,也几乎掏光了多年积攒的家底。

当然,此举也赢得了所有人的称赞和尊敬。

自那之后,我们姬家就彻底在白龙镇扎下了根。

至于那座龙王庙,也没人再拜了。

每逢初一十五,只有我父母会心态虔诚的带着祭品上山。

每次,都会许下求子的愿望。

三年后的一天,龙王像崩碎倒塌,我妈的肚子也终于有了动静。

爷爷大喜之下摆了流水席,宴请全镇的人们共同庆贺,足足持续了七天七夜。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喜宴刚刚结束,更大的天灾就紧随而至。干旱加上蝗虫的肆虐,整个镇子颗粒无收。

这次乡亲们没有上门,可爷爷却主动揽下了责任,嘴里嘀咕着出了门。

只要是债,那就得还!

钱要还,命更要还!

三天后爷爷回来,扛着一口棺材,里面装着很多的金银珠宝。

后者散给乡亲们,帮他们扛过了天灾。

前者,则是我爸的最终归宿。

谁也不清楚为什么,短短三天时间,龙精虎猛的大活人,就变成了皮包骨的尸体。

爷爷没有让我爸入土,而是拉到河中点了一把火。

整个过程中,我妈没有丝毫的悲伤,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上次涝灾散财,让爷爷收获了极好的声望。

这次却背负了骂名,整座白龙镇都是流言蜚语。

说那笔巨款不是我们姬家的,而是爷爷借来的。

并且,不是跟人借的。

因为有人亲眼看到,爷爷那三天就呆在荒废的龙王庙里。

先是黄皮子送去了几根金条,后是狐大仙掏出了整箱大银锭。

甚至还有穿清代官服的人,献上了诸多的古宝玉器。

谣言四起,我家也就成了不祥之地。

以至于我出生的时候,接生婆都是爷爷硬绑来的。

她走的时候,还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景象。

凡是路上遇见的活物,无论家禽还是野兽,全都在冲着我家的方向下跪。

更匪夷的是,第二天奔腾的白龙河干涸见底,我那哑巴妈也开口说了话。

香火给你们姬家续上了,再大的债也该还清了,从此一别两宽。

爷爷摇头说:你还得去办一件事情,否则别说以后的子嗣绵延,我这孙儿连满月都熬不过去。

最终我妈妥协,带着爷爷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离开了白龙镇。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倒是我满月的那天,邮局的人送来了四封信。

爷爷看完,欣慰的连道三声好,抱着我去了白龙河畔。

割掉自己的舌头,鱼骨蘸血写下那十六个字,一起扔进了干涸的河床里。

至此,江湖中少了位传奇风水师。

白龙镇中,多了个任人辱骂不还口的老哑巴。

没过多久,白龙河千浪重来,我们爷孙俩的生活也复归平静。

直到今天,爷爷送我司命的道号,准我只身入江湖。

看完这些,我心中五味杂陈,有太多的话想问爷爷。

打算喊醒他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驾鹤西去了。

我没有哭,只有深深的悲苦和绝望。

父亲英年早逝,母亲离开后音讯全无,如今相依为命的爷爷也走了。

我的家,没了......

爷爷显然早有安排,因为帮他收敛妆容时,我发现了写好的遗嘱,上面全都是语重心长的叮咛。

首先,把他的遗体安放在去年就铸好的黄铜雕像内,然后再弄到山顶的庙里,取代之前的龙王像。

其次,要我尽快离开白龙镇,除非以后能跟我妈团聚,否则就算死在外面,这辈子也绝不能再回来。

最后,四封信上标有序号,一封事了后再开第二封,以此类推不可僭越。

上述几点,爷爷都是用笔墨写的。

唯独最后一句,是大红的朱砂所留。

两载后是我的本命年,无论如何都要在那之前回趟帝都的老宅,里面有我们爷孙俩的最后一段缘分。

既是遗嘱,我自然要照办,先把铜像安置到龙王庙里去。

这座庙跟我们姬家关联紧密,但我却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我站在半山腰缓口气,望向白龙河的上游时,竟然有种莫名的心悸和恐惧。

仿佛有什么未知而可怕的东西,正蛰伏在山脉的深处盯着我。

说不清道不明,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我直冒冷汗。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我赶紧进入了庙里。

荒废太久的缘故,这里已经成了各种野生动物的栖居地。

可能是被我吓到了,全都蜷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呜咽着。

我没工夫搭理它们,仔细收拾一番,把装有爷爷遗体的铜像放到了香案后面。

这时我才注意到,铜像是面向白龙河源头的。

也是这时,我发现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竟然突兀的消失了。

就连那些动物们,也有了难以置信的举动。

野鸡跟狐狸互相梳理起了羽毛,黄皮子跟老鼠开始在地上打滚儿摔跤。

一条手腕粗的黑蛇,居然爬到了不知谁家丢失的大白鹅背上,围着铜像转来转去,就像在谈论着什么。

滑稽而匪夷!

此类场景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于是摆好贡品上了三炷香离开。

爷爷,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看您的。

......

回到家已经天黑,简单的吃些东西,我打开了第一封信。

这是一张婚书,姻缘线一头牵着我,一头牵着三百公里外的京州。

未婚妻叫陆青禾,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现在早已经是大姑娘。

就是不知道高矮美丑,更不知道环肥还是燕瘦?

刚刚处理完爷爷的丧事,紧接着又迎来了这桩喜事,我心里烦乱不堪。

加上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砰砰砰......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拉开门灯走出去,顿时一愣。

大门外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穿着金线银绸的唐装,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贴有喜字的灯笼。

后面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轿,上面全都是婚娶时才会置办的喜庆物件。品类繁多,极其的奢华,手笔之大令人咂舌。

老爷子,您找谁?

跟随爷爷这些年,我见过了太多的稀罕事,所以内心并没有任何的害怕,只是觉得疑惑跟好奇。

还能找谁,当然是我家小姐的夫婿。老爷子说话还挺横。

他叫什么?

白龙镇的人我基本都认识,可以帮他们指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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