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我是大理寺卿失踪十二年的长女，对吗？”
“是。”墨临祁眼底满是冷意。
闻言，颜七七心一颤：“为什么不告诉我？”
墨临祁声音冷凝。
“大理寺卿有一个女儿就够了”
他扔下这句话，起身就走。
颜七七看着墨临祁渐行渐远，慢慢融入黑夜中的背影，恍然明白。
原来墨临祁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秋南枝。
她做了他十二年的暗卫，助他成为六界之主。
他许她一场最风光的婚礼。
可到了婚嫁之日，她才发现自己是替他人穿了嫁衣。
秋南枝不在时，她就留下，秋南枝在时，她便消失。
颜七七闭上眼，两行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风遇山止，船靠岸停。她和墨临祁这十余年的纠缠也该结束了。
一夜倏忽而过。
颜七七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头，走到殿门口，召来不远处的太监。
“去帮我和皇上说，就说我在王府等他。”
太监应声而去。
祁王府内，景色如故，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颜七七仰头看着枝头凋残的红梅，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眼看去，瞧见墨临祁，心中百味掺杂。
而墨临祁只是淡淡问：“你要说什么？”
颜七七没有回答，而是问：“主子很喜欢秋小姐吗？”
闻言，墨临祁皱眉：“与你何关？”
颜七七并未在意他冷下的语气，继续问：“若有一日，主子发现她并没有你现在看到的这般美好呢”
墨临祁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颜七七看着这个自己钦慕了多年的男人，垂下了眼眸。
许久慢慢跪身在地，俯身长叩首：“颜七七祝主子长命百岁，无灾无祸。”
她的话里仿佛还有深意，墨临祁听着，心里莫名一紧。
但他最终只是将噬心解药丢给了她：“这药可保你半月无虞。”
那药落在手边，颜七七缓缓抬头将其拾起，而后仰头看向墨临祁：“若我不吃这解药，当真会死吗？”
她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耳中却沉重。
墨临祁一时间没有回答。
颜七七瞧着，却再度开口：“主子，之后颜七七不能再跟在您身边侍候，您多保重。”
墨临祁闻言，眉心一皱。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生气股烦。
“这些事自有枝儿打理，无需多言。”
扔下这么句话，他转身便走。
日头慢慢西落。
颜七七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药，而后慢慢起身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颜七七坐在桌案前，看着桌子上那两颗解药，怔怔出神。
时间点点过去，体内的痛也慢慢涌了上来。
颜七七知晓，这是噬心的du性发作了。
她看着锦盒内的解药，凄楚笑了笑，并未去拿。
xue 从唇边涌出一片片的红，落在青色衣衫上，刺眼之极。
恍惚间，颜七七好像看到了十二年前脏乱市井之中朝自己伸出手的墨临祁。
可这次，她没有伸出手。
一切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从此山高路远，天涯陌路，不再相逢…
————
这一日，京城飘起了雪。
大到足以掩盖一切肮脏。
皇宫大殿上，颜七七一身黑衣跪伏在地，面带半张金缕面具，只露出一张朱唇。
她不敢抬头，眼睛只能瞧见面前人玄青靴的绒面。
墨临祁，她的主子，她的恩人。
“你跟了我多少年？”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像是砂纸磨着砂砾。
“回主子，十二年。”颜七七回着，心里却打着鼓。
“十二年，这般久了。”
墨临祁说着，站起身走到颜七七身前，伸手将她头抬了起来。
颜七七仰头望着他，一张俊朗面容，凤眼微挑，端得一副公子模样。
可又有谁知，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先帝崩逝那刻，灭了所有兄弟登上皇位，掌握了一国的生死予夺之权。
而又有谁知，她竟对这样的他一见倾心，眨眼十二载！
脸上的面具被人摘下，颜七七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却在望进墨临祁那双眼时，生生遏制住。
墨临祁不知她心里所想，只是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殿外雪落满地，压得枝头低垂。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太监走进殿中，手端托盘，上面的碗直冒白气。
而渐渐飘进鼻腔中的苦涩味告诉颜七七，那是一碗药。
“确实是像。”墨临祁忽然幽声说道，打破了静。
颜七七不明所以，面露茫然。
墨临祁并未解释，他回身坐在龙椅上俯看着她：“半月后，我予你十里红妆，迎你入中宫为后。”
这句话如雷轰顶，让颜七七震惊不已。
可其中，到底还带着些欣喜。
他要娶她！
许久不曾有过表情的脸在这一刻有些压不住唇角的喜意。
但颜七七很快就敛起了那笑。
她望着墨临祁眼底的一片漠然，喜悦被冰冻得霎时消退。
“主子，可否告知颜七七原因？”
“成婚之日，你自会知晓。”墨临祁冷声回着。
这一瞬，颜七七便清楚墨临祁要娶自己是另有原因，并非真心！
想通这一点，她觉得理当如此，可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
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连命都不能做主的奴才。
墨临祁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想要娶她！
颜七七喉间一涩，忽的想起十二年刚被他捡回的自己。
那时，他不过也半大孩童，却从乞丐手中救下自己，并带到外宅养大栽培。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说：“待我登临帝位，必还你自由。”
现在，前句已然成真，后句……她希望成真，又不希望。
那般，自己便还能留在墨临祁身边伺候。
想到这儿，颜七七俯身叩首：“颜七七遵命。”
说着，她便要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上。
可墨临祁的脚却踩在了面具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颜七七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却听他说：“从今之后，不必带了，你这张脸很美。”
她怔了下，一时间竟分辨不清墨临祁说这话时的语气。
但最后还是应声：“是。”
说完，颜七七慢慢站起身。
而此时，一旁候命的太监在此时走上前，将那药碗呈在了她面前。
那碗中漆黑一片，散发的冷气都抑不住那腥苦之味。
颜七七微微皱眉，看着墨临祁：“主子，这……”
墨临祁起身，亲自端了那碗药送到她唇边：“我赏你的……穿肠毒药。”